皇后臉色一白。
不只是因爲華妃這樣毫不客氣地跟她說話,還是因爲華妃話裏的內容。
遁入空門。
她知道華妃的意思,因爲她方纔說自己無慾無求,所以華妃就故意拿話刺兒她呢。
可不得不承認,華妃所說的,也正是她心裏所害怕的——要是再這麼下去,她現在這個皇后之位,會不會也成爲夢言的?
斂了斂眸,皇后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板着一張臉嚴訓斥道:“華妃,本宮再不濟,好歹也是皇后。你這樣跟本宮說話,未免太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吧!”
華妃輕嗤一聲,淡然而笑:“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只是想提醒您一聲罷了。”
她作了一揖:“不過既然娘娘如此執拗、如此無慾無求,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說完,她笑着離開。
皇后被她氣得不輕,自己好心好意扶了她一把,最後竟然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真是一頭白眼兒狼!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華妃,就敢這樣明着頂撞自己、暗着諷刺自己,那自己倒是要看看,這個有欲有求的女人會有什麼樣的好下場!
君墨影離開玉嬌閣之後,先去了一趟朝陽宮,吩咐了一些事,然後纔回去找夢言。
自打今日去了玉嬌閣之後,他的臉色一直都陰沉着,就沒好轉過。
所以夢言惴惴不安地終於等到他的時候,看到的還是這麼一張風雨欲來的臉,似乎下一秒就能把她給吃了。
她緊張地捏了捏衣角,垂着腦袋走到他面前,“君墨影……”
低低軟軟的嗓音聽着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要是他再敢訓斥,她就能直接哭給他看。
君墨影氣笑了,冷冷地睨着她:“怎麼,朕還沒說話,你就打算惡人先告狀了?”
什麼惡人啊!
夢言扁了扁嘴,擡起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企圖能用自己的眼神喚起他一絲憐憫。
可好半響,見他仍是一臉不爲所動的樣子,她只好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了拉他寬大的袖袍,“君墨影,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樊綺羅爲什麼要寫這麼一個字,可能我現在說她是故意要在死後整我一把太武斷了,但是我真的沒有……”
君墨影一把攥住她的小手,不准她再亂動,卻沒有在下一秒甩開。
“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他喝斥道。
夢言簡直莫名其妙。
看樣子,好像不是因爲綺妃寫下的那個“淺”字。
那是爲何?
這下子,她是真的腦子裏的筋全部搭住了,完全弄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想了很久,她微微咬着嘴脣,似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是不是因爲我前幾天去找綺妃的事?”
她是考慮了很久才決定提起這件事的。
雖然她不知道怎麼解釋才能讓這男人相信她方纔在玉嬌閣說的話是真的,可若不主動提起,那隻會顯得欲蓋彌彰。
夢言艱難地解釋道:“其實我那天真的……”
“看來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君墨影一把擒住她的下顎,迫使她微微張開嘴,不能再咬那嘴脣。
“什麼壞習慣,改了!”
夢言差點想給他一拳,這突然抽的是什麼風?霸道又無理取鬧!
君墨影看着她水眸中含着幾絲委屈與怨懟憤憤不平地瞪着他,似乎是真的惱了,兩頰因爲她此刻的情緒而染上一抹酡紅,連帶着她原本的情緒也變得更像是欲語還休的嬌嗔。
心神微微一蕩,君墨影湊上去:“既然這麼喜歡咬,朕替你!”
在夢言驚愕的目光中,脣上驀然傳來一陣柔軟的力道。
準確地說,最初是柔軟的,因爲只是脣與脣之間的相互碰撞與輾轉廝磨,可是到後來就變了。不似往日那般脣舌交纏的曖昧滋味,而是……
他咬了她一口,又咬了她一口,然後……在夢言蹙起眉的時候,還是咬了她一口。
“君墨影,你屬狗的啊!”夢言氣得一把推開他。
又羞又憤又無語地瞪着他:“哪裏學來的惡習,還是突然就染上了這種惡趣味?”
“你說呢?除了在你身邊,朕身邊哪還有別的什麼女人?”他淡淡地開腔,“所以,自然是從你身上學來的。”
夢言“……”
什麼時候?
她什麼時候咬他了?
看着她有那麼一瞬間似是在回想,君墨影心裏最後一絲怒氣終於消散得無影無蹤,“這嘴還是嚐起來味道更好,別總咬。”
夢言愣了一下,好吧,她算是知道了,這男人就是換了種比較正經的方式耍流氓。
她撇了撇嘴,突然又想到剛纔那個問題——她到底錯哪兒了?
夢言本來還想開口問問他,不過現在覺得,扯開話題似乎比較好,就讓他忘了吧。
卻不想,君墨影卻似能洞穿她每一刻的想法是的,立刻似笑非笑地凝視着她的眼睛。
“昨天是哪隻小狗說的,走一走就覺得好累,以後都好好地待在這兒睡覺,回了宮裏就好好待在夢央宮睡覺。可才隔了一天不到的功夫,又出去亂跑,還跑到那麼晦氣的地方,恩?”他挑了挑眉,溫溫淡淡地開口。
最後一聲上揚的尾音,帶着些許不悅,卻已不似最初在玉嬌閣的時候那麼明顯。
夢言愣了一下,“爲什麼是小狗?”
君墨影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
重點是小狗嗎?
夢言卻突然恍然大悟地道:“哦,我知道了,撒謊的是小狗!”
君墨影“……”
夢言嘿嘿地笑了兩聲,“你不要這樣嘛,雖然我以前跟綺妃關係不太好,但是經過前些日子的友善交流,我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一點,她可沒有說謊。
前事不計,這是她對綺妃的態度,雖然綺妃對她的態度好像和她以爲的有點出入。
“沒了一個陌生人我可以漠不關心,但綺妃也算是我在這邊爲數不多的能說上兩句話的人,突然之間沒了,我去看看她也不爲過吧?”
這一點,她也沒有說謊。
想來也是蠻悲劇的,在這後宮裏,綺妃似乎真是她唯一可以說上那麼兩句真心話的人了。
突然一下就沒了,還真的有點適應不過來。
夢言嘆了口氣,至於君墨影口中的晦氣,信則信,不信則不信,其實並沒有那麼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