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汐走後,君墨影剛想回夢央宮,御書房裏卻又來了人。
君寒宵和顧荃兩人是一道來的,面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什麼事?”
“皇上,據我們在西闕附近安插的探子回報,前些日子,似乎有一個酷似莫少淵的人出現在西闕境內。”
君墨影眉心一擰,“莫少淵?”神色陡然變得凌厲,“查出他具體落腳的地點沒有?”
“不曾。”顧荃抿了抿嘴脣,看了君寒宵一眼,見他皺着眉對自己點了點頭,才繼續道,“不過他們說,最後一次看到莫少淵的時候,他似乎去了西闕夢丞相的府中。”
夢丞相,夢言的父親。
君墨影臉色微變。
底下兩人等着他開口,良久,他終於道:“繼續查,查到之後切莫打草驚蛇,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是,微臣明白。”
顧荃又看了君寒宵一眼,旋即躬了躬身,“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君寒宵臉上閃過一抹錯愕,繼而狠狠瞪了他一眼,險些跟他一塊兒退出去。
剛纔進來之前,兩人說好了,莫少淵和西闕丞相的事都由顧荃來稟報,剩下的關於小皇嫂的事,就由他來探探皇兄的口風,可是顧荃那該死的當時可沒說會半途扔下他跑掉!
無情無義,狼心狗肺……
君寒宵突然覺得自己的命好苦。
“你還有什麼事?”
他一個人的暗自腹誹委屈驀地被君墨影打斷,可憐兮兮地擡頭,竟連訕笑也不敢笑。
“皇兄……”他尷尬地正色道,“顧荃剛纔說,莫少淵找的是西闕丞相,那是不是說明……他們是認識的?”
君墨影像是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可其中意味不言而喻:若是不認識,莫少淵怎麼可能會去丞相府?
“那皇兄覺得,有沒有可能,莫少淵和小皇嫂也是認識的?”
“君寒宵,你到底想說什麼?”
低沉中含着壓抑的低喝把君寒宵嚇得心裏猛然一個咯噔,他沉默了片刻,斂了呼吸,才嚴肅道:“皇兄可否記得顧荃之前說過的,莫少淵那副亡妻的畫像和小皇嫂生得很像?皇兄覺得,有沒有可能那就是小皇嫂的血親,諸如姐姐妹妹之類的?或者……”
“或者”這兩個字後面的話,他實在是不敢說了。
因爲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某人凌厲如刀的視線就已帶着一股惡狠狠的意味落在他身上。
要是他真的再說下去,他懷疑皇兄會直接一掌朝他劈過來。
不過就算他不說,他覺得皇兄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個人能生得這麼像,或許是孿生姐妹,可偏偏小皇嫂的父親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
“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兩個長得這麼像的人確實不易,可是誰又能說,一定找不到?”
君墨影沉着嗓音,聲線繃得筆直:“或許根本就是兩個毫無關係的人,也能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呢?”
這樣的例子,他前些日子也碰上了一個不是嗎?
鬱芳華,不就和母親長得幾乎一樣麼?
君寒宵的臉色有些難看,皇兄說的那個確實也算一種可能性,可是他怎麼覺得,皇兄是鐵了心直接把另一種可能性否決了呢?
暫且不說小皇嫂失憶前會不會是西闕細作,畢竟當初只有小皇嫂一人的時候皇兄就決意要維護着,更遑論現在還多了個小的。可是,就連莫少淵和小皇嫂之間可能會存在的關係,皇兄打算不管了嗎?
“難道皇兄就不想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嗎?”
君寒宵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先不說以後的事,就連真相,皇兄也不想知道嗎?”
然後他就恍惚聽到一聲低沉的嘆息。
“若是知道真相,又怎麼可能不管以後的事?”
還沒等他從這句話裏面反應過來,君墨影就從他前面走了過來,徑直越過他身邊,道:“找到了莫少淵,所有的真相就會大白。西闕那邊的人不是已經在找了嗎?”
君寒宵一愣。
皇兄的意思是,會查嗎?
他總算有些欣慰,還好皇兄沒有選擇自欺欺人,總算還不是瘋的沒邊。
李德通跟在帝王身後去夢央宮,看着帝王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比方纔來的時候不知道差了多少,不由揣測,究竟是憐汐惹着了他還是朝中發生了什麼煩心事。
可是想了很久,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憐汐出來的時候實在太不正常,就跟丟了魂兒似的,肯定是在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可方纔顧大人出來的時候……似乎也不太正常。
當然,最不正常的還是端王爺,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聽見,就這麼緊蹙雙眉從自己面前走了過去,着實詭異。
李德通不知道帝王此刻的煩躁是誰造成的,或許三者皆有也不一定。不過想來想去,他都覺得最可憐的還是帝王。
高處不勝寒,每天處理這麼多事、應付這麼多人,再好的精力也能消耗完。
李德通嘆了口氣。
幸好還好這麼一個人,能往帝王黑白的人生中添了幾筆濃墨重彩的顏色。
君墨影到夢央宮的時候,夢言還沒回來。
坐在殿中等她,底下人泡了茶來,他握着茶盞,幾次送到嘴邊,卻一口都沒有喝。
太詭異的感覺。
先是莫少淵的詐死、現在又牽扯出他跟西闕丞相的關係,寒宵甚至說,他跟小東西認識。
君墨影不敢相信,就算真的認識又如何,要知道,當初顧荃說莫少淵的那位是“亡妻”,既然已故,那怎麼可能跟小東西扯上關係?
小東西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所以那個亡妻,一定另有其人——他這麼安慰自己。
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外頭終於傳來人聲。
“娘娘,皇上在裏頭等您呢。”
“啊……來多久了?”
“該有半個多時辰了,娘娘您快進去看看吧。”
話到此處,不一會兒,門口就有一抹鵝黃的俏麗身影跑了進來。
看到他的瞬間,眸色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緊接着,立刻掛上一張明媚的笑臉,朝他撲了過來,“今天的太陽太好了,一下子忘了時間,嘿嘿。”
君墨影張開手,把她接入懷中,“走路也不知道好好走,笨東西。”
夢言察覺到他不太對勁的語氣,擡頭看着他,秀氣的眉毛蹙了蹙:“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