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會不會是那個夢言心計太深,所以根本不在意這種事?”
太后頓了一下,被憐汐這麼一說,倒還真像是這麼回事兒。
原本自己雖覺得夢言身份非常可疑,一次次地找到證據和細節驗證了這些事,然而卻真的沒有如此刻這般確定過。
若是那夢言心裏真的裝着皇上,看到那樣的信,怎麼可能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皇上還冊了她爲貴妃。
現在想來,或許夢言真的就是不在意——完全不在意她在皇上心裏究竟是個什麼位置,哪怕只是試探和利用也無所謂,因爲她要達到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這麼簡單!
夢言是細作,所以她不在乎那封信的內容——太后已經在心裏下了這麼一個論斷。
“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太后強忍着心間真當,眯起雙眼,暗沉沉的夢眼裏面翻卷着浪濤,“既然她這麼沉得住氣,哀家有的是時間,也大可跟她鬥下去。”
“姑母,您想怎麼做?”
“她裝着沒看見、不在意,哀家就想辦法讓她聽見、在意!”
太后臉上閃過一抹陰惻惻的笑容,曾經高貴和藹的眸子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布着凜冽寒氣與蛇蠍一般歹毒的陰晦。
“上回傳出夢言是細作的事已經讓皇上很不滿,這回你把這則消息傳出去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用人的可信度,不要再找那些亂七八糟經不住打的。哀家要的是——寧死不屈,明白嗎?”
“是,姑母,汐兒明白了。”
夢言知道冊封貴妃這件事的時候,已是將近晚膳時分。
李德通來傳完聖旨,她倒也不是爲了這件事有多高興,只是單純地感到十分震驚。
這突然之間,怎麼了這是?
“冬陽,你是不是把今日御花園裏發生的事跟皇上說了?”
“是啊娘娘。”
冬陽點點頭,又直覺主子是誤會了什麼,趕緊補充道:“剛纔您睡下之後,皇上就來問奴婢說娘娘今兒白日裏都遇到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奴婢就一五一十地告訴皇上了。”
“好吧。”夢言無奈道。
她今日的表現可能真的是有點奇怪了,像君墨影那麼觀察入微的人,說不定早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只是沒有再說起過而已。
冬陽點點頭,舒了口氣,都快笑成一朵花兒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呢?
就因爲夢棲宮那嘴碎的丫頭說了幾句話,帝王就直接把主子冊封爲貴妃了。這可比帝王直接砍了那狗仗人勢的奴婢更加振奮人心啊!
皇后之下的皇貴妃一位仍然空缺,往日只有雲貴妃一位貴妃,今日主子也從月兒口中的普通的妃嬪一躍成爲了僅次於皇后、跟雲貴妃地位相當的人,冬陽毫不懷疑,照着這個趨勢,主子被冊封爲皇貴妃的也是指日可待!
冬陽覺得,主子當真是幸運至極,碰上帝王這樣一個萬里挑一、又對他這麼好的男人。
“娘娘,奴婢去讓人晚膳多做點兒,咱可得好好慶賀一下這天大的喜事!”
夢言想叫住她,也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君墨影過來用膳的時候,就看到桌子上擺了比平日更多一倍的菜餚。
夢言就看到他眉梢微微一挑,菲薄的脣瓣也隨之勾了勾,似乎很是愉悅的樣子。
“怎的今日胃口這麼好?”君墨影走到她身邊,晶亮的黑眸中含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揶揄道,“該不是因爲朕白日裏說的那句話,你就這麼努力地要把自己喂胖吧?”
夢言愣了愣,才道:“哪句話?”
“養成白……”
“停!不要說!”
夢言嚇了一跳,連忙揚起手做了個制止他的動作,臉色驟然漲得通紅。
情急之下還帶翻了面前的那個玉碗,“砰”的一聲碎在了地上。
在君墨影錯愕的目光中,她倏地站起身來,趕緊環着他的雙手,一臉討好地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下,順帶着給他捶了兩下背。
“親愛的皇帝陛下,我覺得你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實在不適宜在膳桌上討論。所以咱還是喫過飯之後再慢慢談吧,成不?”
事實上,那句話何止是不適合在膳桌上討論。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要是真被他說出來,夢言覺得自己都能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養的白白胖胖之後被他喫掉——雖然這麼不要臉的話難得有人好意思說,可夢言毫不懷疑,依照這男人的臉皮厚度,還真的就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口!
君墨影愣了愣,然後就笑了。
“哦,有什麼不適合的?”他挑着魅惑的笑容,嗓音低低地問。
“古語云,食不言寢不語!”
“可你剛纔說的是,朕要說的話不適宜在膳桌上討論,不是嗎?”
“……”
夢言翻了個白眼,嘴角大弧度地揚起一抹敷衍的笑:“你說要把我養成一隻豬,我覺得這種事情不適合在膳桌上討論,否則會害得我因爲想要保持身材而喫不下東西,你覺得呢?”
君墨影狀似恍然地挑了挑眉:“好像是很有道理。”
夢言差點沒想掐死他。
李德通和冬陽看着兩人的相處模式,不由紛紛覺得很奇怪。
爲什麼冊封貴妃這麼重大的事情,兩人竟都如此默契地沒有提起半句?
李德通心道這主子果真是有與衆不同——有她特能夠吸引人的地方!若是換了別的宮的主子,可不得好好地叩謝聖恩,感激涕零?
可這位小主子,竟然連提都沒有提起過。
或許,她確實是不在乎的吧?
畢竟,帝王如今對她的盛寵,早已高過了皇后,又哪裏會在乎一個貴妃的位份呢。
晚上躺在牀上,夢言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心裏一直想着一件事情。
直到君墨影批完摺子進來的時候,她還是睜眼盯着帳頂那華麗而單調的顏色,怔怔出神。
“怎的還沒睡?”君墨影詫異了一下。
頓了頓,嘴角又泛起一抹優雅矜貴的弧度,似乎充滿了然:“如今還沒滿三個月,難不成言言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躺平了主動獻身了?”
“……”
夢言瞪了他一眼,身子側了側,給他讓了個位子。
直到男人像往常一樣將她抱住的時候,聽着他富有節奏感的心跳聲,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君墨影,我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