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言!”
沒走兩步,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急切的男音。
低沉、微啞,還夾雜着幾絲不太明顯的寒意、怒火、擔憂……種種複雜的情緒,多得夢言幾乎分辨不清。
她算是搞懂這男人的脾氣了,不說摸透,起碼有一點可以確定——直呼她名字的時候,他一定不會高興到哪裏去。
輕輕“恩”了一聲,表示她聽到,夢言回頭看了他一眼。
良久不見他開口,便道:“我先送南宮徹回去,一會兒再跟你說。”
說完就真的作勢要走。
李德通好不容易從裏面逃出來,一心盼着快去看看帝王如何了。
方纔帝王爲了追淺妃,情急之下,被突然飛來不知名碎片弄傷了手臂,雖說瞧着沒什麼大問題,可這是帝王啊,就算被蟲子叮一下那都是大事兒!
卻不想,不遠不近地就撞上這麼一幕,李德通頓時恨不得再回到那炸藥堆裏去。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太子爲救朕的愛妃而受傷,理應由朕親自扶着,否則怎麼對得起太子的一番苦心?”
君墨影嘴角勾着一抹明顯的弧度,幽潭般深邃的夢眸中卻不見絲毫情緒。
他大步流星地朝兩人走過去,幾乎搶也似的把南宮徹從夢言肩上扛走,看得夢言目瞪口呆。
“多謝陛下好意,本宮歇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現在,本宮自己可以走,不敢勞煩陛下。”南宮徹臉色有些難看,抗拒地從男人的掌中抽回自己的手。
君墨影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瞧瞧這奸詐小人,分明自個兒是能走的,趁機喫他女人的豆腐算什麼?
“無論如何,太子都是爲了救言言才受的傷,還是朕與言言一道送太子回去吧。”君墨影涼聲道。
南宮徹也沒說拒絕,黑着臉轉過身去,背對着兩人走回營帳。
他的步履並不緩慢,卻又似乎有些艱難。
夢言無語地跟在兩人背後,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李德通宣了隨行的太醫過去,本想讓太醫給帝王也瞧瞧,卻被帝王冷冷的一記眼神瞥得不敢作聲。
一番檢查下來,發現南宮徹傷得還真不輕,背後那一塊明顯的淤青就足以說明這一點。除此之外,膝蓋骨的地方也被飛來的碎屑扎到,黑色長褲的顏色更深了,似是被血染紅。
十一站在旁邊,看得肺都快被氣炸了。
要是他也去了那晚宴,就絕不會讓主子爲了救個女人傷成這樣——而且是別人家的女人!
想到這裏,他狠狠瞪了夢言一眼:這個掃把星,每次碰上她都沒好事兒!
夢言察覺到他的目光,哼了一聲別開臉,問南宮徹:“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她微微蹙着眉心,“試着活動一下筋骨,有些小地方的疼痛可能不易察覺了。仔細一點,別等傷口發炎了才發現,到時候就真的要出問題了。”
南宮徹笑着搖搖頭:“沒事了,不必擔心。”
夢言這才作罷。
就在此時,帳外突然有人來稟報,說是奉端王爺之命來請帝王過去一趟,出大事了。
君墨影睇了夢言一眼,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傷都處理好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夢言想想,也確實沒什麼事了。
和南宮徹道了聲謝,告別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對方搶先道:“小淺,我有話跟你說。”
這下,營帳裏的氣氛瞬間尷尬了。
十一憤憤地瞪着夢言,那樣子,似乎只要她敢搖個頭拒絕,就會被他扒皮抽筋一樣。
君墨影倒是沒有直接回絕南宮徹,涼颼颼的目光落在夢言身上,意思卻和十一截然相反——只要她敢點個頭,他就能把她生吞活剝了。
夢言訕訕。
李德通苦哈哈地垂下腦袋,誰也不敢看了。便連那隨行的太醫也直呼倒黴,心道碰上什麼事兒不好,非得碰上這樣的。宮闈祕事,知道太多可是要掉腦袋的呀!
“那要不,你先走?”猶豫了半響,夢言終於還是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儘管她沒有指名道姓,這話卻明顯是對着帝王說的。
十一的臉色總算沒有這麼難看,側目瞥了她一眼,一臉“算你識相”的表情。
出乎意料地,帝王竟沒有發怒。
面色陰沉,卻噙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從她臉上掃過,君墨影夢眸一眯,掉頭就走,沒有留下半句話。
夢言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這男人從沒有像這樣甩過她臉色。
目送他離開,卻在他轉身的瞬間,夢言驟然注意到他臂上的墨色廣袖也染成了那種暗深的顏色,心裏頓時一驚。
可是沒有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帝王已經出了營帳。
本能地擡步想要追上,身後的南宮徹卻出聲:“十一,你也退下吧。”
“太子……”十一擺明不樂意,斜視着夢言,就好像她是什麼喫人的猛獸一樣。
夢言本來就因爲擔心君墨影而不爽,見狀,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幹什麼?怕我吃了你家太子?要是本姑奶奶真會喫人,首先第一個喫掉的就是你!”
“你……”十一氣得臉色青白。
“你什麼你!”夢言朝他扮了個鬼臉,“沒看到你家太子要跟我嘮嗑兒嗎?有沒有點眼力勁兒啊!”她滿是嫌棄地哼了一聲。
眼看着十一又要發作,南宮徹趕緊咳嗽一聲,沉聲打斷:“十一,還不退下。”
十一儘管心裏憋着一團火,可是太子的話又不能不聽,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出去。
“好了,人都走光了,你要說什麼就說吧。”夢言搬了張凳子來,趕緊在他身邊坐下,只想着快點聽他說完,好回去看看某人的傷。
端王說的大事到底是什麼鬼,也不知道君墨影那個彆扭的黑臉會不會先讓太醫包紮一下……
突然想是想到什麼,夢言又忙道:“今晚的事真的謝謝你了。南宮徹,真的很感謝。”
南宮徹愣了愣,而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女人,就非得跟他這麼客氣麼?
還是說,她說這話其實就是故意要跟他拉開距離?
“小淺,你還欠我一個答案。”
夢言斂了斂眸,褪去所有的不正經,微蹙了眉心,似乎是在思考怎麼回答他。
良久,才說:“南宮徹,你知不知道,其實在你遇見我之前,我剛剛失憶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