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言的眼珠子骨溜溜轉了幾下,突然,在那幾個黑衣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掉轉方向撒腿就跑,甚至連回頭看他們一眼都來不及。
找個人多的地方……找個人多的地方……
夢言不斷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只要看到人影,她就安全了……
可是四周的路都被人堵死了,她根本無法按照自己的想法選擇逃跑路線,加上對這皇宮也沒多熟悉,更是加大了她逃跑的困難性。
跑着跑着,夢言的髮髻都松亂了,頭上的釵子簪子太過繁重,被她一把扯了下來。
本想隨手扔了,可就在它們即將脫離手掌的時候,夢言突然不知想到什麼,又攥緊了手心,沒讓它們真的就這麼被丟棄。
畢竟,是那人的心意。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了哪裏,夢言分心環顧了一下四周,茫茫一片,寥落無人。
前路渺茫、後有追兵,夢言咬了咬牙,她怎麼就這麼悲催?!
視線中漸漸出現一片小樹林,夢言心裏閃過很多東西,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了,可是當她努力想要捕捉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想不出來。
奶奶滴,劇烈運動的時候不適合思考……
夢言不敢往那樹林裏跑,別說那裏面有什麼危險她不清楚,就算清楚,她也不敢隨便自投羅網啊!萬一後面那羣人跟上來,她豈不成了甕中之鱉?
可是,那些人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身後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就連兩側也有人追來,不得已之下,夢言只得竄進那小樹林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夢言跑得幾近虛脫,大寒的天裏,她卻已經跑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終於,夢言雙腿一軟,累癱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回頭一看,身後的黑衣人卻早已不見蹤影。
夢言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扒泥,口乾舌燥,兩眼發黑,久久地平復着自己狂跳的心臟。
當她終於恢復了幾絲神智,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愕然,滿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
她好像明白了方纔忽略的究竟是什麼。
那些黑衣人追她這麼久,爲什麼會追不上?
夢言還不至於那麼自戀,覺得是因爲她跑得快。
安排這次“綁架”的人,肯定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幾個人來,那些黑衣人都是會武功的無疑。也就是說,若他們真要綁架她,她不可能從那些人手裏逃脫。
所以,他們的真正目的或許不是綁架,而是把她引到這個地方……
可是,爲什麼?
夢言捶了捶自己的雙腿站起來,因爲還是白天,她往四周看了一下,一目瞭然。除了樹還是樹,壓根兒找不到其他什麼東西。
難道到了夜間就會有野獸出沒?
夢言抖了抖,趕緊往來時的方向跑了幾步,希望能快點出去。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那些黑衣人之所以敢這麼放心地把她留在這兒,完全是因爲這裏的地理環境。
這哪兒是什麼小樹林?
分明就是個迷宮遍佈、錯綜複雜的大森林!
越往外走,夢言就越是迷糊。
這偌大的一片,四周全是長得一樣的樹,誰分得清哪兒跟哪兒?
剛開始的時候,夢言還堅持不懈地找了半天,甚至從袖子和裙裾上扯了不少布條下來,系在那些長得一樣的樹上,以此辨路。可她在裏頭晃了好半天,卻都沒找到出口在哪裏。
這地兒真的像迷宮似的,無論怎麼走,似乎都是在原地打轉。
夢言不禁疑惑,到底是每顆樹都長一個樣,還是她掉進了一個個五行八卦陣裏面?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當熟悉的布條再度映入眼簾,夢言就怒了。
罵了聲娘,夢言抓狂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氣急敗壞。
奶奶滴,到底哪個殺千刀的把她扔在這兒!
若是真想要她死,直接砍了還不簡單嗎?僱這麼多人把她引到這兒來,難道單純只是爲了不留下任何證據?
夢言總覺得不像。
可要說其他原因,她又實在想不到。
不過,那些人既然敢這麼堂而皇之地在皇宮裏行動,那就說明他們一定在四處設下了內應。而且又能如此準確地把握她從夢鳴宮出來的時間……
當時夢鳴宮裏一定有他們的聯絡人!
御花園,假山後。
一身黑衣蒙面的男子恭敬地站在一個女子面前:“主子,我們已經成功把人引進去了。”
女子點了點頭:“恩,接下來的事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怎麼做了吧?”
“是,小人明白。今日參與此事的人,小人一定都處理乾淨,絕不會被人發現。”
女子微微一頓,突然笑着問:“那麼你呢?”
男子呼吸一滯,急聲道:“不管發生什麼事,小人絕對不會背叛主子!還望主子相信!”
“希望你記住自己說過的話。若有一天讓我發現你背叛我,下場絕對不是你能想象的。”
“是!小人明白!”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月光黯淡,樹梢在地上投下一片片詭異的陰影,淡若清泉。
黑漆漆的樹林中偶爾有幾隻螢火蟲散着微弱的光芒。
伴隨着一陣陣寒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在這寂靜的夜晚顯得尤爲可怖。
夢言環着雙臂,慢吞吞地踱着步子,心裏竟有些害怕起來。
皇宮裏無端出現這麼一處樹林就夠奇怪的了,現在她還被莫名其妙地“流放”在這兒,就更讓人覺得詭異了。最可恨的是,她現在除了在這兒盲目抓瞎,根本沒有其他可以離開的辦法!
夢言嘆了口氣。
突然,前方几步之遙的地方,一座白色的墓碑映入眼簾。
在寂寥的茫茫夜色中,這種東西無疑會讓人覺得寒森森的恐怖。
夢言不禁打了個寒顫。
眸光微微一凝,夢言猶豫了一會兒,才壯着膽子,一步步地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藉着黯淡月色,夢言看到碑上只有四個字:摯愛芳菲。連署名也沒有。
夢言蹙了蹙眉,忍不住伸手拂過那上面的字。
明明只是幾個字而已,可那一筆一劃中,似乎融進了筆者數不盡的濃情悲意。
芳菲是誰?
立下這座墓的又是誰?
夢言心裏說不出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