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章宮,內殿。
梨木清香從金色的薰香爐鼎中滲出,遍佈了整個大殿,氤氳的燭火中,隱約可見絲絲嫋嫋的煙紋,柔美如畫。
“啊……恩啊……恩……”
絳紫色大牀上,時不時發出幾道女子的媚叫軟呼,一聲聲的都讓人面紅耳赤,心潮澎湃。
女子嬌柔無骨的身體一下下弓起、又軟下,再弓起、再軟下,如此反覆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驀地,她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腳趾蜷起,發出長長的一聲呻*吟,似是愉悅舒爽到了極點。
然,從始至終,整張牀上僅有她一人。
與此同時,外殿裏,男人一本正經地坐在案前的燭火下看摺子,面不改色。
骨節分明的大掌執着狼毫,點硃砂、批奏摺,就好像完全聽不到內殿的動靜一樣。
一本一本,不知疲倦。
屋外,月輝綿長,星輝寥落。
影月身形筆直地站在暗色中,和他的主子一樣,似乎絲毫不爲這入耳的呻*吟所動。可仔細看,卻會發現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被清冷的月色染上了一抹微紅。
今日帝王讓他去尋“意歡散”的時候,他就疑惑,帝王無緣無故地要這種東西做什麼——當然,前提是他以爲帝王今夜會去夢央宮。
只不過,就算不是淺妃,他同樣沒想到帝王會把這藥用在綺妃身上。
意歡散,顧名思義,這歡好不是“做”出來的,而是憑着個人思維幻想出來的。
如今綺妃在裏頭……
影月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帝王爲何要這麼做?難道,是爲淺妃娘娘守身如玉?
影月被自己的用詞嚇得抖了抖。
不會的。
起碼不會只有這一個原因。
要真是這麼單純,帝王直接往那兒一坐,像昨晚那般說以公務繁忙就行了,又何必如此費心思?總不可能是因爲顧及綺妃的感受就對了。
翌日。
帝王連續兩天留宿華章宮的事兒又在宮裏掀起一陣風波。
原以爲,夢央宮那主兒獨寵的日子還能維持得更久一點,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纔多長時間,那份看似“真愛”的寵不還是消失了?
不過也是,畢竟綺妃那麼個媚態橫生的美人兒,放在哪個男人面前能不動心?
就算帝王又如何,那也是個正常男人啊!美色當前,哪兒有不動心的道理。
一時間,後宮的嬪妃們又紛紛起了往御書房送湯邀寵的心思。
說不定啊,帝王哪天心情好,就跟她們回宮喝湯,然後……
當然,各宮嬪妃中除了這麼想的,也有些更聰明的,知道有些小計謀不能連着用,否則就不奏效了。
得想想其他法子纔行。
夢言聽夢央宮的奴才說,早晨的晨露泡出的茶尤爲清甜,心緒來了,這一日便起了個大早,嚇得冬陽直以爲撞鬼了。
主子怎麼又不正常了,竟然爲了個採個露水就起那麼早?!
莫不是……心裏頭還在難受,只是不表現出來?
夢言撇撇嘴,嫌棄地看了冬陽一眼,奶奶滴,難道她就不能當一回勤勞的小蜜蜂麼?
雖是大冬天,夢央宮裏卻依舊是繁花似錦,豔色如春。
婉嬪還沒走到夢央宮門口,就已遠遠地被那奢華的宮殿吸引。雖說素來知道四座以“夢”爲名的宮殿有多華美,可平常沒人住着還不覺得,現在一看,竟是不比皇后和雲貴妃那兒差多少。甚至,更有人氣,更好看……
一時間,婉嬪心裏又驚又羨。
人氣這種東西,帝王來得多了,那不就看起來盛了?
雖說帝王這兩日都去了華章宮,可瞧着夢央宮這金碧輝煌的模樣,裏頭住的那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快失寵的。
待婉嬪行至門口,透過敞開的宮門往裏頭一瞟,心裏就愈發酸楚妒忌了。
不說奼紫嫣紅,可夢央宮裏擺的那些花兒,竟有大半是她見都沒見過的,一看就知道絕非凡品。
這回都不用和皇后的夢依宮比了,帝王分明就是把夢央宮當成了自己的寢宮佈置啊!
“參見婉嬪娘娘,娘娘吉祥。”守門的小太監恭敬行禮。
婉嬪忙笑道:“公公不必多禮。本宮閒着無事,來看看淺妃娘娘,公公能否替本宮通傳一聲?”
“娘娘客氣了,奴才這就去給娘娘問問。”小太監笑眯眯地跑了進去。
婉嬪看着他的背影,想,的確是客氣了。
她雖不是妃,跟淺妃比起來低了一個檔次,可相較之下,她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怎的就得對一個奴才這麼客氣呢?
最讓她鬱猝的是,這種客氣似乎沒有理由,並不是她故意要這麼做,而是本能使然。
一個小太監而已,她怎麼就這麼……憋屈呢?!
“婉嬪娘娘,我們家娘娘讓您快進去呢。”方纔進去稟報的小太監又一溜煙兒地跑出來。
婉嬪笑了笑,淡淡地點點頭。
夢言老遠地就舉着個茶壺衝她揮手,嘴角笑靨堪比滿院繁花:“剛纔聽他們說婉嬪來訪,我就覺得熟悉,原來真的是你啊。快進來坐會兒,正好我在採露水,一會兒煮了茶請你喝!”
婉嬪微微一驚。
這淺妃說話好沒架子,竟都不用“本宮”二字?
再看一旁夢央宮的奴才們,分明是早已習慣了她這種說話方式。
“多謝淺妃娘娘恩典。”婉嬪恭謹地作了一揖,“臣妾也想娘娘想得緊。許多日子不見,娘娘愈發年輕貌美了。”
一聽這話,夢言就有些失望了。原本那日宮宴上見這女子說話不做作、又跟她分享美食,還以爲是這宮裏難得的異數呢。
“我本來就很年輕啊,你不用特地誇我的。”夢言撇了撇嘴,指着槐樹下那個石桌,“趕緊去那兒坐會吧。要是冷的話,就讓冬陽帶着進殿去,我一會兒就來。”
“不礙事,臣妾不冷。”婉嬪笑着搖了搖頭。這主人還在外頭,就算她真冷,那也只能客隨主便。
“行啊,那就隨便你吧。”夢言也不管她,繼續忙活她的去了。
藕荷色的身影在花叢綠葉之中忙活個不停,一蹦一跳地竄來竄去,金色的陽光投灑,斑駁了樹影婆娑,閃耀了她笑靨如花。
宮門口,一道明黃的身影站立良久,靜靜凝視。
冬陽讓人去搬了個爐子和一堆柴火來,因爲夢言說,那茶雖然只能用八十度的溫度來泡,但必須經由沸水冷卻這一過程,可不能直接就上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