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重要的事,沒見就沒見吧。只是他最近查到了一些關於月前那場行刺的線索,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君寒宵眉心一攏:“查出什麼了?”
“證據全部指向西闕那些主戰派,再往深裏查,線索就斷了。”
頓了頓,君墨影薄脣微微一抿,方纔繼續道:“但是張進今日剛剛跟朕說,那些老東西里面,有一個受不住交代了些事——東闌皇宮裏面,確實有他們西闕的細作,只是具體是誰,那人也不知道。”
君寒宵心裏暗暗一驚。
在別國的皇宮裏安排細作,說實在的,這動機本身就很險惡。尤其當那個國家還是一個戰敗國的時候,這就更不應該了。
要是月前那起行刺真的是西闕細作所爲,那就是要再次挑起戰爭的前兆啊!
“皇兄有沒有懷疑的對象?”君寒宵的語氣有些猶豫不確定,甚至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你想說什麼?”君墨影臉色一沉。
君寒宵驀地坐直了身子:“臣弟不敢。”
真不敢啊。
他要是貿貿然把自己的懷疑說出來,惹得皇兄不快……像曦妃那麼慘的下場倒是不至於,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想嘗試就是了。
“你懷疑淺妃?”
“淺妃?”君寒宵嗆了一口茶。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了,連忙咳嗽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訕笑着道:“原來小皇嫂現在已經娘娘了。”
被他來了這麼一下,御書房裏原本凝滯的氛圍就散了些。
君墨影的五官也不似方纔繃得那麼緊,臉色線條逐漸有轉向柔和的趨勢。
“恩。”君墨影淡淡地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問,“你是懷疑她吧?”
君寒宵見自己已經被拆穿,遂也不再遮掩:“按理說,那場刺殺之中,小皇嫂是唯一一個可能掌握線索的,偏偏這麼巧,她就失憶了,換誰都會懷疑這失憶的真實性。但是小皇嫂剛醒來的時候,太醫已經確診了她是失憶沒錯,所以臣弟現在也不是很確定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而且……以臣弟個人來說,總覺得小皇嫂不會是那樣的人。”
現在他是不瞭解,但南巡的時候,他們還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
若是那些玩玩笑笑都是能裝出來的,若是那樣的性子也是可以裝出來的,那這女子也實在太恐怖了些。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有些東西可以是假的,但付出的感情怎麼可能是假的?
他不是皇兄,不瞭解皇兄心裏在想什麼,但是他看得出,不管皇兄對那小姑奶奶是寵是愛,反正她在皇兄心裏絕對是一個不尋常的存在。
若她真的是細作,那最不好受的人只怕還是皇兄。
君寒宵以爲自己說完,皇兄會沉着臉,卻不想君墨影微微一勾脣角,笑得深邃:“是啊,朕也覺得奇怪,朕也懷疑。可她在朕身邊這麼長時間,朕都沒有察覺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沒有再往下說,儘管君寒宵總覺得他的話還有下文。
他不知道,君墨影的心裏也很亂。
在那起刺殺很可能跟夢言有關的前提下,若她失憶是真便罷,若是假的,就是她的心機城府深沉至極,已經到了連他也看不出端倪的境界。
那麼,她是西闕細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良久的靜默之後,君寒宵突然擡頭,很神經質地問了一句:“難道皇兄當初把小皇嫂放在身邊,就是爲了試探她失憶的真實性?”
說完他就後悔了。
因爲他清楚看到君墨影的臉色沉了下去,就連周遭的空氣也因此冷了許多。
君寒宵不由暗罵自己口無遮攔,明明知道皇兄待小皇嫂是不一樣的,怎麼就非得問出這麼亂七八糟的問題呢?
叫你嘴賤!
正腹誹間,君墨影沉聲問了一句:“你這次回來,龍薇跟着嗎?”
“啊?”君寒宵完全沒反應過來。
片刻之前還陰雲滿布的皇兄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朕問你,龍薇有沒有跟着你回來。”君墨影蹙眉掃了他一眼,顯然已是不耐。
君寒宵臉上難得地閃過一抹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尷尬的,憋着一口氣支支吾吾道:“跟……跟着……”
“有時間帶她來宮裏走走也並無不可,淺妃似乎很喜歡她。”
“皇兄!”君寒宵一急,臉上紅得更厲害了點,“臣弟跟她又沒什麼……”
君墨影嗤了一聲:“朕說你跟她有什麼了嗎?”
“……”好吧,皇兄您贏了。
君墨影在這時候站起身來,淡淡道:“朕已經讓太醫去瞧了,若是真有什麼事,今日就能知道結果了。”
直到明黃的身影從他身前經過、越過,最後跨出御書房的門檻,君寒宵才反應過來皇兄說的是什麼事兒。
這是讓太醫給小皇嫂瞧去了?
君寒宵無奈,皇兄的思維跨度也太大了點兒,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哎,不過,小皇嫂那兒可千萬別瞧出點什麼事兒纔好……
君墨影回到夢央宮,來給夢言診脈的太醫剛好還沒有走,就連太醫院院正也來了。
見着帝王,連忙恭敬行禮。
其實太醫們到現在還是懼着夢央宮這位主子的,雖說當初倒黴的只有鄭太醫一個,可真正得罪這主子的卻是整個太醫院的人啊!
所以從進門到現在,太醫們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出點事兒。
此刻見着帝王回來,心裏就更緊張了,生怕時隔這麼久,帝王再來和他們秋後算賬——雖然這可能性並不大。
“怎麼樣,淺妃的失憶可否能治?”君墨影隨意地在夢言身旁找了張椅子坐下。
院正答:“回皇上,淺妃娘娘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但……可能是腦子裏的淤血還未完全散去,所以還是無法恢復記憶。”
君墨影眉心一蹙。
“看了這麼久,你們就給朕這樣的答案?”
院正一嚇,急忙跪下,身旁緊跟了好幾個紛紛下跪的。
“微臣該死!”幾人異口同聲。
夢言無奈,趁着衆人都低頭的這會兒,輕輕推了他一下。
君墨影薄脣微微一抿,狹長的夢眸中閃過一絲略複雜的神色。
太醫們提心吊膽地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生怕淺妃會攛掇着帝王新賬老賬一塊兒跟他們算,那他們就真得腦袋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