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離開的是帝王,走的時候和昨日一樣,停在夢言面前,擺明了是要和她一起。
夢言被他牽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衆人起身,視線最後落在某個滿臉急躁的女人身上。
曦妃。
那是場唯一一個沒有站起來的人。
衆人原本也沒怎麼注意她,雖說她的位份不算低,可是在帝王離席的時候,有誰會去注意一個妃子的動向?
但夢言卻不走,笑眯眯地就這麼一直盯着曦妃。
因爲她站在帝王身側,所以一舉一動自然而然都被衆人注意着,以至於到後來,衆人的視線也都轉移到了曦妃身上。
曦妃臉色漲得更紅,還有一絲顯而易見的青白。
夢言,夢言!這該死的小賤人,一定是她做的手腳!
自己中途離席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可能一回來就成了這副樣子?
那段時間裏面,靠近過這裏就她一個人,除了她,也不可能再有人會想出這種損招兒!
君墨影眉尖一挑,幾乎是立時就反應過來。
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曦妃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但無論如何,反正不可能是好事兒,而且絕對跟他身旁這個小東西脫不了干係。
蹙眉輕瞪了她一眼,帶着幾分無奈和縱容,再看向曦妃時,卻換上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曦妃是仗着朕平時寵你,所以現在連基本的規矩也不用守了?”
聲音平緩,似是半點不惱,可誰都從帝王冰冷的聲音中聽出了不悅。
曦妃兩眼一翻,差點沒氣得昏死過去。
寵?
哪裏來的寵?!
皇上這根本就是……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啊!
夢言強忍着笑意,連肩膀也跟着抖了抖,旋即咳嗽一聲,滿是純然地道:“皇上,曦妃娘娘應該是方纔彈了會兒琴,所以累着了吧!”
她一邊說着爲曦妃開脫的話,一邊微笑着朝曦妃擠眉弄眼。看在衆人眼裏,就好像她是誠心誠意地在幫曦妃一樣——雖然這個理由……牽強了些。
只有君墨影心裏清楚,這小東西,蔫兒壞蔫壞兒的。
南宮徹好笑地勾着脣,舉起面前酒盞輕飲了一口。
他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放過昨日險些害她出醜的罪魁禍首,嘴上說着沒事、不在意,其實早就用滿肚子的壞水兒把人浸泡了一遍吧?
宴席上沒見她有什麼動靜,還以爲自己看不到這齣好戲了,沒想到,她到底還是沒讓自己失望。
“累壞了?”君墨影沉着眉目,冷冷一哼。
“曦妃方纔彈琴的時候好歹是坐着的,淺妃卻是站着,怎麼就不見淺妃說累着?”
話音未落,明黃的袖袍一拂,驀地攬在夢言腰間,在衆人看不到的死角掐了她一記。
“嗷……”夢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旋即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滿臉猙獰,爲毛要掐她?
掐就掐了,爲毛還要往腰眼裏掐啊!
夢言最是怕癢,被他來了這麼一手,渾身都抽了抽,差點沒整個人蹦躂起來。
她偏過頭狠狠瞪了君墨影一眼,正想拍開他的手,下一秒,同一個地方卻再次遭到襲擊。
夢言腳下一軟,直接栽倒在他身上。
衆人看不到他們之間的“互動”,視線所及就是這位新冊的淺妃娘娘在帝王說完那句話之後猛地靠到了帝王身上,只當她這是在撒嬌表示自己也累,紛紛嘴角抽搐。
從沒見過有人敢這樣的!
還是說,帝王其實就喜歡這個調調?
夢言被衆人曖昧的視線看得小臉發燙,暗罵一聲混蛋,就着這個姿勢在男人胳膊上狠狠擰了一下。
君墨影喫痛,臉上表情卻分毫未變,反而幾不可聞地輕笑一聲,氣得夢言猛地一下從他懷裏跳了出來。
流氓,就他會裝蒜!
她把所有的怨氣一股腦兒轉加在了曦妃身上,惡意滿滿地轉過去看着她。
曦妃氣得牙關顫抖,聲聲喘着粗氣兒。
天知道她多想把夢言做的這檔子事兒說出來,可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說了,皇上是會幫着她,還是會幫着夢言那個小賤人?
若是幫她主持公道也就罷了,若是幫着夢言呢?那她豈不只會自討沒趣、更加丟人?
畢竟,皇上偏幫那小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瞬息之間,曦妃的思緒已是百轉千回。
最終她斂了斂眸,決定實話實說。
她就不信,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當着後宮嬪妃的面,皇上還會如此偏心偏袒不講理!
“皇上……”她慘兮兮地喚了一聲,嗓音帶着明顯的顫抖,惱怒、委屈、害怕,都不足以用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臣妾並非故意不守宮規不行禮,實在是臣妾身有不便。臣妾現在坐的這張凳子,它絕對是被人動過手腳的,否則不可能……”
“曦妃的意思是,朕在這凳子上做了手腳,故意陷害你?”
曦妃登時一驚:“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她下意識地跪下請罪,可是身體剛一動作,“砰”的一聲,整張凳子就隨着她的身體一起翻下來,連裙襬都被扯壞了。
衆人滿目愕然。
這,這這……什麼情況?
那張凳子分明是整個粘在了曦妃的那啥啥底下啊!
難道曦妃方纔說的“凳子有問題”指的就是這個?
“噗……”夢言繃不住笑出聲來,生怕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什麼更不雅的舉動,連忙側過身去,捂着臉狂顫不止。
君墨影扶了扶額,無奈把她的腦袋埋在自己肩頭,不讓人看到她所剩無幾的形象。
南宮徹遠遠望着兩人的動作,嘴角的笑容中漸漸泛起一抹苦澀。
曦妃被衆人赤*裸*裸的眼神看得滿心羞憤,跪伏在地上半個字也擠不出來,只恨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
“行了,朕知道了。今日之所以如此失態,也怪不得曦妃,確實是宮人疏忽了。”君墨影擺了擺手,“昨日負責打掃正和殿的那些人,朕會讓李德通一個一個盤查過去,勢必給曦妃一個交代。”
曦妃原本都快哭出來,聞言,倏地擡起頭,大睜着雙眼滿臉不可置信:“皇上,臣妾方纔中途離席的時候都還好好的,這怎麼會是因爲宮人打掃不當呢?”
“哦?”君墨影夢眼一眯,墨瞳深處閃過一道冷芒,“那照曦妃的意思,是因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