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天高興地拍起了巴掌,“好哦,我要喫包子!”
若是她清醒着,知道他下毒,一定會氣得殺了他吧。可惜,她瘋了。瘋子認不出他下了藥。就算認得出來,也不會想太多。
直到做好的十個包子都上鍋蒸了,他才洗了手,看着夜月天眼饞的模樣。
她那雙泛黃的老一動不動地盯着鍋裏蒸的包子,口水都差點沒流出來。
他心裏是恨不得將她撕碎,神情卻很是平和,“門主,屬下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
她注意力全在蒸籠上,“包子什麼時候蒸好?”
“快了。”
“你對我真好,別人都不肯給我喫包子……還把包子扔到地上踩。踩髒了我也要喫,我餓……”說着一點兒心機也沒有的話。
要是以往,啓渠一定很心疼,現在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或許,他的心早被仇恨填滿了,“門主,造化弄人,原本,我想着,你就這麼瘋了,我照顧你到進棺材。可惜,爲什麼你偏偏不讓?”
夜月天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如果你不說秦珍與厚兒是你害死的,我們可以好好的這麼下去,我可以被你騙一輩子。”
“秦珍與厚兒是誰?”
“我的至親。”
“什麼是至親?”
“他們一個是啓渠的妻子,一個是啓渠的兒子。”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又拍起了手掌,“啓渠我認識,一天到晚像條狗一樣給我賣命。悄悄告訴你一個祕密哦……”
“說吧。”
“他的妻子是我派人害死的,還有他的兒子……”
“我已經知道了。”
夜月天一副神祕兮兮的表情,“你千萬別跟別人說,看在你要請我喫包子的份上,我才告訴你的。這是個祕密。”她已經不認得眼前的人正是啓渠。
“好。”啓渠老臉佈滿了痛苦,“爲了諾兒,爲了成全他跟聖女,這會是一個永遠沒人知道的祕密。”
夜月天板起臉,突然厲喝,“混帳,啓諾那個下人怎麼配得上我的嬈兒,嬈兒要配一個王孫貴族,下人休得肖想!”
“你瘋了都還是這個樣子。”啓渠嘲諷地笑了笑,揭開蒸籠,裏頭的包子香味蔓延整個廚房。
還沒等他把包子取出來,夜月天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抓了兩個包子,猛往嘴裏送,又燙得她扔了包子。
“很燙,呆會兒再喫。”啓渠灰白的眉頭皺了皺,用個盆把一個個的包子盛起來。一回頭,才發現夜月天把地上的兩個包子都撿起來狼吞虎嚥地喫光了。
邊喫,她還邊吮着手指上的油。
他一愣,慘笑着指了指手中的盆,“還有很多,慢慢喫。”
夜月天大口大口地啃着盆裏的包子,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你不許跟我搶!”
“好,我不搶。”他痛心地瞧着她。
她渾然不覺得有異,吃了五六個包子的時候,忽然捂着腹部痛苦地嚎叫,“肚子痛……好難受……”
“忍忍就過去了。”爲免她的聲音喚來其他人,他伸手點了她的啞穴。
夜月天無聲地在地上打滾,啞叫着,啞嚎着……
一會兒之後,她終於停止了掙扎,雙手垂下。
啓渠將她沒了生息的老軀抱在懷裏,老邁的眼眸中流下絕望的淚水,“月兒,你走得不會寂寞,很快,我就會來陪你了。我還有一點事情沒辦完。我不能讓足以毀滅諾兒的消息傳到諾兒與聖女耳裏。”
他癡癡地摟着她,“你愛聖女,我也愛諾兒。我欠諾兒的太多,最後讓我做一個好爺爺。等喫完最後一頓晚餐,等確定消息不會外傳,我就來陪你。很快了、很快了……”
……
日暮西沉,也不過下午五點多吧。
天已經黑了。
大山腳下的一處獵戶臨時居住的棚屋裏,鳳驚雲站在門口,遠遠地眺望着前方,似在等待着什麼人。
天剛亮的時候,君寞殤說去打柴燒火,給她做早飯。
昨晚她與殤幾乎是一夜纏-綿,他起了身之後,她實在太累,迷糊着又睡着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君寞殤沒回來!
以他的身手不可能打個柴要那麼久。她迅速起身前去找他,也就附近晃了晃,也許是睡覺的時候又下過了雪,大雪將一切的痕跡都淹沒了。
荒無人煙,白茫茫雪覆蓋了大山、路面,一點人煙的痕跡也沒有。
她找不到君寞殤!
又不敢走太遠,以免他回來了,找不到她而焦急,於是,她又返回了木屋裏。
從中午到晚上,她一直祥裝安靜地等着。
越等,她越是忐忑。
他不可能扔下她不回來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可他的傷已經恢復了**成,沒有誰能傷害得了他。
就算碰到君佑祺,以他的武功,君佑祺也奈他不何。哪怕君佑祺帶的人馬再多,他會特異功能,可以隱身。
還是沒有誰傷得了他。
莫非他是出了什麼意外嗎?
還是他有什麼事情耽擱了?當初他連皇帝登基儀式都未舉行,只是下詔自封爲帝,一直留在祁天國京城尋她的蹤影,連國事都安排底下的人去處理,萬事以她爲先。說明,在君寞殤心裏,沒有什麼事情比她更重要。
難道他真的出事了?
她站在門口不斷地向遠處張望,就盼着君寞殤的身影快點出現。她離不開他,需要他!
好不容易,她跟他歷經生死,甜蜜的生活纔剛剛開始,他都還沒幫她腹中的寶寶取名字呢。
若是換成以往,她一定很冷靜,天底下還沒有什麼事情讓她放在眼裏,還沒有什麼能挑起她的情緒。也許作爲孕婦,容易焦慮,她愈等,愈發的不安。不安到害怕、不安到恐懼。
屋子裏的那堆燃燒的柴火因爲沒添柴,早就熄滅了。
她在屋外等了一下午,哪怕有內力護體,也早已凍得身上冰涼。
心中太清楚,他必然是什麼原因回不來,或出了什麼事。她數度想離開此處去找,又怕他折回。
忐忑不安中,她還是站在木屋門口傻傻地等着。
上一世的孫建峯是她愛錯了人,原以爲再也不會爲一個男人等候。
殤是例外。
忽然,遠遠的,前方雪地裏出現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