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君佑祺愛把事情說什麼什麼樣,都可以。依他一慣的騙人術,他說的話,向來天衣無縫,不論真假,都能以假亂真。
頭疼地撫了撫額頭。
想到秋夜那晚鵝毛大雪的幻像,想到慕容澈的鬼魂爲了她現身於人前,讓她不至於被人誤會對着空氣說話。
想到行雲閣裏,是慕容澈吹奏音波功六重救了她與君寞殤。
慕容澈已不單是跟着她的一隻鬼魂。
她欠他的情。
他更像是她的朋友。讓她覺得很窩心的朋友。
鳳驚雲並不知道,她欠慕容澈的,遠遠不止如此。
甚至可以說,慕容澈的死,都是因她而起……
只是,現下的她,並不知道這些。
行雲閣院外,翡翠剛走出門口,小順子焦急地一把將她扯到一邊,“十皇子問你什麼了、你對十皇子說什麼了?”
“哎呀!你拉我做什麼。”翡翠抱怨地揮開他,“力氣那麼大,扯我的手腕,我不會痛啊?真是。”
“快說。”
“也沒什麼,十皇子也就問了些小姐的那塊‘澈’字玉佩的事兒。”
“你全告訴十皇子了?”
她點點頭,“是啊,全說了。”
小順子一拍她的腦袋,“你個笨蛋,我不是交待過你,什麼都跟十皇子說不知道嗎?”
“可是,十皇子說,是小姐讓他問我們的。先前那麼多人在找東西,十皇子說是小姐的澈字玉佩丟了,幫她找呢。十皇子還說,他問了你,你說我更清楚……”
“他說什麼你就信。他讓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十皇子要是讓我死,我一個小小的奴婢,想不死也難吶。難道十皇子要你的命,憑他的勢力,還殺不了你?”
“這是兩碼事。”
“十皇子知道澈的全名是慕容澈呢,連我們都不知道。十皇子還知道秋夜的鵝毛大雪,是慕容澈的鬼魂所爲。你說,要不是小姐親自告訴他的,他哪能知道?”
“那晚的事,古怪的鵝毛大雪,老早傳開了,十皇子消息靈通,只要當晚有人認出小姐,就不難猜到小姐身邊的鬼魂。鬼魂現了身形容一下長相,以十皇子的聰明,也能知道……”小順子似想起了什麼,“你說,十皇子說澈的全名叫慕容澈?”
“是的。”翡翠不解地問,“有問題嗎?”
“我以前聽宮裏十皇子身邊侍候的人說過,十皇子與浣月國太子慕容澈是好友,你說,玉佩裏的鬼是不是浣月國太子?應該不是,浣月國太子不是沒死麼。”
“要是澈真的是十皇子的好朋友,我把事情都告訴他了,不是好事?”
“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不曉得是福還是禍啊……”小順子滿臉憂心,壓低聲音,“你看看,雲起山莊別的下人一個也不見了。我看過,移植的草木下,全是血腥。十皇子的人馬,控制了整個雲起山莊。”
“你多心了吧,十皇子對小姐那麼好,爲什麼要控制莊子?”
“還用問,自然是主子不肯嫁給他。”
“我覺得十皇子對主子那麼好,主子還是嫁給他的好。相信成親以後,十皇子會對主子更好的。”
小順子聲音壓得更低了,“你不覺得白天看到主子時,她的臉色不對嗎?過於蒼白了,我覺得十皇子傷了主子。咱們主子那麼有本事的人,你說,誰能威脅得了她?一定是十皇子用了卑鄙的手段。主子肯妥協,要我猜得沒錯,十皇子一定是拿整個雲起山莊的人要挾主子了……”
“啊!”翡翠驚訝地張大嘴巴。
小順子趕緊捂住她的嘴,“你別那麼大聲,”想了想,又放開了她,“算了,我們肯定被監視了,就我們這兩個下人,十皇子還不放在眼裏。”一指她的腦袋,“就是你個糊塗蛋,這麼好騙,估計給主子闖大禍了!”
翡翠臉色發白,“十皇子不會錯待主子的……”
“連我們都不許去侍候主子,十皇子又傷了主子,你說他能對咱們主子多好?”小順子憂傷得不得了,“這可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翡翠害怕地拉着小順子的衣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尤其是我……我給小姐闖禍了……嗚嗚嗚……”她掩面而泣,傷心地哭了起來。
“去主子房裏找主子……”小順子轉過身,剛想進雲闕居,一名家丁破空一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二位,雲闕居不可以亂進。麻煩二位回梅花閣照顧你們夫人。”
小順子大着嗓門說,“喲,這是我家小姐的院子,我家小姐都沒發話,你算哪根蔥!”
“你……”家丁眼中閃過殺氣。
那等肅殺之氣,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不是什麼普通的家丁。小順子有些害怕,四處瞅了瞅,估計到處都是盯梢的人,“怎麼,明天十皇子就跟我家小姐大婚了,你還想殺人不成?”
侍婢錦屏走了過來,朝家丁一擺手,家丁會意地退下,她瞟了眼小順子,“小順子公公,你別太自作聰明瞭,就算你猜到什麼,也改變不了什麼情況。要不是念在你二人是十皇子妃的近侍,憑你們方纔嘀嘀咕咕的,人頭早落地了。”又朝翡翠看過去,“還有你,明天是十皇子跟你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要哭哭啼啼的,十皇子不喜歡在這個節骨眼看到人哭。識相點去侍候你家夫人。否則……”
翡翠被嚇住了,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兒,抽噎着不敢哭了。
錦屏掏出繡帕,爲她輕拭着眼淚,“這就對了。明天以後,咱們的主子成了一家,咱們還得互相多照拂着。別操心了,我家主子對十皇子妃可是疼之入骨,你瞧,你家小姐還沒過門的,十皇子就直接下令,讓我們這些個下人稱她爲皇子妃了。”
小順子拉了翡翠就朝梅花閣走,攥緊她的手,小聲說,“現在我們也幫不上忙,確實照顧好夫人,纔是首要的。別給主子添亂了。”
翡翠一抹眼淚,猛點頭。
侍婢錦屏瞥了眼翡翠與小順子離去的方向,向着雲闕居隔壁的院子走去。
院子中央空曠的地方擺了一張蓋着黃布的桌子,桌上放着各式法器。
一名黑衣死士手裏捉着一隻活的公雞,手拿捏住公雞的翅膀與雞頭,另一手取出匕首在雞頸子上劃一刀,雞血流入事先準備好的碗裏。
君佑祺取適量的雞血調配好了硃砂,以筆釅硃砂血墨,在一張空白的符紙上寫下慕容澈的生辰八字。
院牆轉角,慕容澈的鬼魂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