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房與之前的房間一樣精緻別雅,也是那種臥室連廳的大間。
小順子侍候主子歇下了之後,便退下了。
隔天清晨,太陽從東方升起。
華陽宮院子裏亭臺小榭、假山池塘,花木扶疏。晨風微微吹來,樹葉隨着晨風輕輕搖曳,露珠順着葉子滑下來,陽光透過薄霧、穿過樹枝的縫將世界照得透亮。
鳥兒在枝頭清脆地啼鳴,似在喚醒沉睡的萬物,嘰嘰喳喳,好不歡快。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一名身穿紫衣錦袍、頭戴玉冠的男子走進華陽宮大門,看門的守衛立即恭謹地低首行禮,“齊王爺。”
君佑祺手持摺扇、英姿瀟灑地走過景緻華美的庭園,禁自朝鳳驚雲暫住的廂房走去。他的身後跟着小廝園子。
遠遠地,看那扇敞開的窗戶,君佑祺挑了挑眉,“今兒個,雲兒起的滿早的。”
小廝園子一副馬屁嘴臉,“肯定是鳳四小姐跟王爺您心有靈犀一點通,知道王爺您今晨要來,所以,特意起早了,等着您。”
“嘴貧!”君佑祺摺扇敲在園子頭上,“不過,這話本王喜歡聽。”
“哎喲……”園子痛呼一聲,“多謝王爺千歲賜打。您跟鳳四小姐本來就是天上一對,地上一雙,郎才女貌,伉世佳侶……”
“你何時這麼會拍馬屁了?”
園子屁顛屁顛地跟在主子背後,狗腿地說,“小的一直都很會拍馬屁,只是王爺您以前不近女色,小的想拍幾句,也沒話可拍,現在不同了。主子您跟鳳四小姐一定……”
“行了行了。再拍就太假了。”
“小的不是拍馬屁,小的是真那麼認爲。”
“好,雲兒要是見了本王給了個笑容,就賞你一百兩白銀。”君佑祺心情愉悅,想到幾日未見的佳人,真是備感想念。
園子眼睛清亮,一百兩可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小的多謝王爺看賞。”
“有個前提,要是雲兒給本王臉色看……”君佑祺話沒說完,園子垮下了臉,“主子您不是磕磣小的麼。鳳四小姐哪次見了您有好臉色?您是給小的畫了一個大大的餅,誘惑小的饞的慌,又不給小的咬一口……小的……”
鼻子一吸,眼飈淚霧,“您昏睡那幾天,小的爲了照顧您,那是茶不思、飯不想,擔心得不得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再說下去,本王聽着頭大。”君佑祺頭疼地撫額,“只要見到雲兒,她半個時辰內不趕本王走,就看賞,行了吧。”
“謝王爺。”
兩人說話間,已到了鳳驚雲的房門口。
“小的去敲門。”園子剛要有動作,君佑祺攔下他,“等等……”
“王爺怎麼了?”
君佑祺一言不發繞到敞開的窗戶外頭,見房裏一地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子,房內桌上擺着用過的一副碗筷,兩個空盤子,以及地上有雙男性黑靴。
他的視線落到了臥室裏的那張寬敞的大牀上,那湖綠色的錦被下方,明顯睡着一個人,
那人一頭漆黑的頭髮較粗,不若女子髮絲的柔順,還有那被褥下過於頎長的身形,雲兒沒有那麼高。
明顯牀上躺了一個男人!
園子跟在主子身後也愣在原地,鳳四小姐所居的廂房裏居然有男人的鞋子,還一地凌亂的酒瓶,擺明了昨晚四小姐的房裏有男人。
天吶,他的一百兩要泡湯了。鳳四小姐要是真的跟了別的男人,他個小廝別說拿賞賜,王爺要是遷怒,恐怕他小命都不保。
偷窺主子的面色,見主子英俊尊貴的臉色陰晴不定,眼神嚇人,像是一種暴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他怕被風暴掃到,不知不覺後退幾步。他家的主子看起來紈絝瀟灑,發起火來,沒有任何人能承擔後果。
牀上隆起的被褥,君佑祺死盯着,評估着那褥子下究竟有沒有鳳驚雲。
雲兒身子嬌小纖雅,若是躺在一個男人懷裏,從被子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
他漆深的瞳子瞬時迸射出攝心動魄的殺機。
君寞殤躺在牀上,從君佑祺主僕接近,就知道是誰來了。
不過,他並不想起身,驚雲睡過的被子彷彿有一種淡淡的香氣,似乎還留連着她的氣味。
昨晚一夜未眠,不止是三日斷腸丸毒發的痛苦讓他無法入睡,更多的是回味她的身體、回味她的一顰一笑。
齊王對驚雲愛慕不已,天下人皆知曉,現在看到有男人躺在驚雲牀上,怕是肺都要氣炸了吧?
君佑祺比太子君承浩更加的虛僞,祁天國皇室就沒有一個好人。真有好人,也早八百年前就死了。在皇室,一向好人命不長。
君寞殤閉着眼眸,都能感受到窗外來自君佑祺身上散發的濃濃殺氣。他的心情不由得愉悅起來,不是因爲一個無關緊要的齊王生氣而愉悅,而是齊王認爲牀上的他得到了鳳驚雲。
他喜歡君佑祺品味失去的心痛。
儘管,也許君佑祺還不知道牀上的是何人。
他還是覺得心情大好。
只是,毒發的痛苦,無法抑制。不過,疼痛,他可以忍受。
身體的疼痛對於他來說,早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無傷大雅。
君佑祺身上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殺意、危險的氣蘊縈繞在空氣中。
忽爾,窗外的君佑祺笑了,“殤王爺一個人躺在牀上作戲,是否覺得很過癮?”雖然看不到牀上躺着的人的臉,但能在他的怒憤得殺人般的眼光下,依然能無動於衷的,當今世上怕是隻有君寞殤那個妖孽了。
太子君承浩被君寞殤打敗,灰溜溜地搬回了東宮,估計傷現在纔好一大半。
至於,明知道他齊王喜歡忘川,還敢明目張膽來‘搶’的,除了君寞殤,亦不作第二人想。
君寞殤這種與世不容的妖孽,跟地獄裏的幽冥惡鬼沒什麼兩樣,就不信雲兒會喜歡一個連光都見不得的邪魔。
牀上的人依然沒有動靜,似睡着了,亦似不屑理會。
君佑祺冷哼一聲,摺扇瀟灑地搖開,邁着大步向院中的亭子裏走去。
小廝園子跟上,“主子,您似乎不生氣了?”
“有什麼好氣的。”
“殤王在鳳四小姐的房裏……”
“你沒看到地上只有一雙鞋嗎?雲兒的鞋子沒在地上,說明她不在房裏。”君佑祺臉上揚起幾分譏誚的笑痕,“君寞殤一定是被雲兒拒絕了,所以借酒澆愁,又或者,他知道本王會來找雲兒,故意氣本王的。這樣就給他氣到,豈不太便宜那個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