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樓,樓內有五十五人。
工匠,廚師,書生,算命的,跑腿的,打雜的,治病的,唱戲的……但凡在古代的集市裏能夠找見的職業,這裏頭似乎都有。
除卻修行道行,在各行各業的技藝也都得登峯造極,方可能被秦天下邀請至天下第一樓。
秦天下今年已經四十歲,不惑之年。但面相上看顯得極爲年輕。
柯縱橫一身破舊麻衣揹着木劍,栓着個酒葫蘆。
簡山海則穿着靈雪觀的道袍,豎着髮髻,帶着道冠,一把戒尺在手,長髮飄飄。
這二人扮相不俗,唯有秦天下的扮相,相對正常。用他的話說,天下第一樓是一間店,是開門做生意的。他自己是一個生意人,不管是殺人放火,擊殺萬獸,還是截情報,只要是修行界的生意,只要拿得出對等的籌碼,都可以來找他。
生意人就該有生意人的樣子。
他穿着白色的長衫,拿着一把宣扇,扮相儒雅,彷彿一間客棧掌櫃。
而天下第一樓,曾經也的確是一間客棧。一間會飛天遁地的客棧。
秦天下來到百川市的時候,衆人也都很好奇,天下第一樓停在了哪裏?
那棟巨大的,如同宮殿一般可以移動的樓宇,對於不少人來說,都是新奇事物,似乎這樣的事物,只該存在於哈爾的移動城堡之類的故事裏。
……
……
百川大學。
在秦天下身邊的,一共有六人。
柳病樹,卿煙雨,袁摩,聶鎮元。
分別是九武尊裏的病尊,欲尊,餓尊,雷尊。
他們倒並非秦天下的僕從,秦天下做着天下修行者的生意,人脈也極爲廣博。若真遇到了想要做的事情,若真有所託,無論什麼樣的修行者,都會給幾分面子。
九武尊外的另外二人,是天下第一樓的跑堂,名叫柳遲。
速度堪稱天下一絕,柳遲不在九武尊中,因爲秦天下說過一句話,既然九武尊裏有了阿卡司,又何必再多添另一個?
就這麼一句話,讓柳遲不再去爭九武尊。
這句話是秦天下對阿卡司的讚譽,但也看的出,柳遲在秦天下眼裏,並不輸給阿卡司。
在柳遲旁邊的是一名蒙着眼睛的且帶着紫夜叉鬼面具的怪人。這夜叉鬼面,遮住他全部的五官,看起來就像他真正的臉。
沒有人認識這個人,只是他近乎沒有生機的平靜,讓人感覺到有幾分詭異。
天下第一樓裏的奇人,名不見經傳的不少,卻也沒有人敢小瞧。
兩名天下第一樓的夥計,四名九武尊,這樣的陣容足以讓百川大學的老師們都重視,但真正讓他們感覺到畏懼的,還是秦天下。
秦天下的身上,自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威勢。
以至於每個老師都感覺有些緊張,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強者,秦天下也沒有展露出境界,可就是無法剋制這種源於懼怕的緊張。
司馬臨城帶着路,引一行人走向校園禁地。
到了校園禁地兩百米外,衆人開始停住腳步。
司馬臨城恭敬的說道:
“秦天王,您要的人,就在裏面。”
“這小姑娘的一生過得挺苦。”秦天下一開口,語氣中帶着幾分悲憫。
“害人無數,本來就是自作孽,活該苦。”司馬臨城說道。
秦天下暗暗搖頭:“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那些人是她害的?”
“這……”司馬臨城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天下說道:
“她腳下的鐐銬,是我天下第一樓的人所鑄造,既然她帶着,既然你們各個境界都不弱於她,她又如何作案?”
“那些死去的修行者,的確也有不少缺失了掌紋,死於意外,但這個世界上,未必就只有一個黑魔女。”
柳病樹大感意外,秦天下其人,甚少玩弄陰謀詭計,說話也無需做場面功夫,因爲秦天下三個字,便足以說明一切。
他本能的想要咳嗽,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想咳嗽。精氣神也比往日好了些。
柳病樹覺得奇怪,此前他無意中看向卿煙雨。
發覺卿煙雨的確一如既往的美豔,但不知爲何,柳病樹總感覺,比起幾日前的相見,自己看向卿煙雨時,不再有那種需要時刻提防的感覺。
似乎此刻的卿煙雨雖然美麗,但並不勾魂奪魄。
這些細節他從秦天下到來之後,就隱隱感覺到了。他搖頭說道:
“難道秦天王認爲,那些和黑魔女一起執行任務,意外慘死的同道們,並非因爲黑魔女?”
“是否因爲黑魔女,一切猶未可知。但我不認爲梁老一直想保護的人,會是這般德行。”
秦天下走向禁地,敢跟過去的人不多。
柳病樹想起就在昨日,阿卡司給自己留的那些消息,他覺得這裏頭不對勁,又問道:
“黑魔女的名號,已經存在了這麼久,但這次事件熱度空前,難道不是秦天王您所爲?不是天下第一樓在背後推波助瀾?”
“我要拿她,何須如此?”
“那就奇怪了,到底是誰將輿論聲勢造的這麼大?”
柳病樹下意識就想咳,然後發現咳不出來,這種沒病壓制的感覺,一時竟有些不習慣。
秦天下說道:
“這個女孩身上的確有我想要研究的東西,她身上也的確繫着不少懸案。不過我不會利用白板們的聲勢,去惡毒的攻擊她。這麼下作的手段,我不屑。”
柳病樹快步走在了秦天下前面。
秦天下停住腳步,笑道:
“柳先生,可是有疑惑?”
“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會做這麼明目張膽的事情,刺殺老校長,安排修行者慘死,就爲了一個少女。”
“但你想說最有動機這麼做,且看起來最像兇手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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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秦天下與柳病樹一般高,只不過柳病樹習慣佝僂着。
柳病樹微微擡起頭說道:“所以你不會殺她。”
“當然不會殺她。”
秦天下淡然一笑,繼續說道:
“我知道柳先生在想什麼,如果這一切不是我做的,那該是誰做的?如果這一切是其他人做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不好自證清白,但柳先生,梁老德高望重,我秦某人不會派人暗殺梁老。
黑魔女於我有益,她身上有着我想要弄明白的東西。我雖然沒有做這一切,但做這一切的人,的確帶給了我一些便利。既然全世界已經認爲,這場火是我秦某人點的,那我就順勢裝作火中取栗,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