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雲這次來紅石村肩負着精準扶貧徹底消滅貧困的任務。
消滅貧困不留死角。
看萬新客衣衫襤褸一臉愁苦,顯然她就是這個死角,小宋書記大覺振奮,感到這是自己做出成績的時候。
可等到了萬新客家,他卻瞠目結舌。半天,才問:“萬月娥,這是你的家?”
萬新客:“對,這是我的家,宋書記、三禍兒,你們客廳裏坐,我給你們泡茶。宋書記,你燒煙嗎?”
只見,眼前是一棟兩樓一底的樓房,牆面上還貼了牆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萬新客家的地壩打了水泥地,起了花壇,裏面種了許多不知名的花草。初秋,繁花盛開,蜜蜂蝴蝶飛舞。
走進她家客廳,裏面安了大空調,大電視,大冰箱,大真皮沙發。
萬新客狠狠一抹眼睛,眼圈紅了,顯然正在醞釀情緒準備賣慘。
宋輕雲現在終於明白剛纔陳建國爲什麼說來這裏是浪費時間,看萬新客家的情況早已經達到小康,已經超過了紅石村百分九十的村民。
萬新客之所以穿得這麼破爛,那是因爲現在是秋收農忙要下地幹活。
她還想做貧困戶,天理何在?
宋輕雲沉着臉:“萬月娥,我問你,你現在月收入多少,你覺得申請貧困補助合適嗎?”
旁邊,陳建國插嘴:“萬新客你可是有退休金的,胡鬧什麼?”
宋輕雲又吃了一驚:“退休金?”
“對,每個月有一千八十六十四塊錢,旱澇保收。”陳建國用最簡短的語言彙報了萬新客家中的情況。
原來,這個萬新客的男人以前是城鎮戶口,以前在縣,也就是現在的市磷肥廠上班。退休後沒幾年就去世了,在去世前那年,她男人給她買了社保,現在年齡到了,退休金是一筆穩定的收入。
她家的房子就是男人在世的時候建的,當時修樓房和買傢俱家電花了二十多萬,很讓人羨慕。
還沒等陳建國把情況介紹完,萬新客就罵:“三禍兒,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你這是想壞我的好事嗎?”
說罷,就朝前踏出一步。
她身軀龐大,踩得地皮子一閃,陳建國面色就白了,驚慌地躍到一邊:“萬新客你想幹什麼,別動手啊!”
宋輕雲:“萬月娥,你家經濟情況很好,不符合國家政策。”
“政策,什麼政策?”
宋輕雲解釋:“按照國家政策,家庭人均月收入不足三百才能成爲建檔立卡貧困戶,你還有兒子是不是?你退休金每月一千八,已經大大超出。另外,看你家的情況,上級也不會批准。好了,我的話說完了,陳文書,咱們走。”
“不許走。”萬新客怒吼:“我是個寡婦,我死了男人。孤兒寡母,好可憐。你們這些當官的,只知道欺負我們老百姓。姓宋的,今天我把話撂這裏,你不給我個準話,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宋輕雲反問:“準話,什麼準話,你還想扣押我們嗎?”
萬新客:“你得給我寫個保證書,保證我能成爲貧困戶,扣押,我就要把你扣下來,怎麼了。”
“不可理喻,請你讓開。”宋輕雲徹底怒了,一臉鐵青朝門外走去。
剛走出去一步,萬新客卻故意和他一撞,然後撲通一聲倒了下去。開始高聲乾嚎:“打人了,當官的打人了。宋輕雲是個貪官,魚肉百姓。嗚嗚,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她身子大,一倒下去,頓時把門堵得嚴實。
宋輕雲什麼時候碰到過這種情況,腦子都懵了:“陳文書……”沒辦法,只能向陳建國求援。
陳建國倒也乾脆,以他這個年齡段的人罕見的矯健從萬新客身上躍過,一道煙跑了。
“你……”宋輕雲氣到吐血。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小宋書記也學陳文書那樣從萬新客身上跳過去,撒腿就跑。
是非之地,不亦久留。這不是當逃兵,這是轉進,這是戰略性撤退。
總算脫離虎口,宋輕雲正要加速,突然,從旁邊竈房跑出來一個滿面鬍鬚拖着鼻涕的的中年男人,大哭:“你打我媽,你打我媽!”
說完,就是一記重拳打在小宋書記的背心上,打得他一個趔趄。
宋輕雲又驚又怒:“幹什麼,把你抓起來……哎喲……還打……”
那中年男人又是一拳打來,正住宋輕雲的左臉。
頓時,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兩拳實在太重了,這人起碼兩百斤力氣。
說抓起來那是不可能,這男人應該是萬新客的兒子,看他模樣,好象腦子不太正常的樣子。真被人打出好歹,你也拿他沒有辦法。
求生欲讓宋輕雲爆發出所有的潛力,他腳一下一用力,幾個起落就躥了出去,一通猛跑,總算衝進一片竹林,脫離的虎狼窩。
再看,陳建國早已經等在那裏,討好地扶住他,問:“宋書記你受傷了嗎?”
這傢伙實在太虛僞太不講義氣,宋輕雲大怒,也不客氣:“你跑什麼,有你這麼幹工作的嗎?你不是一遇到事就說要讓民兵抓人,今天怎麼慫了?”
陳建國嘆氣:“宋書記啊,我不是說讓你別來萬新客家嗎,你偏偏不聽,可不能怪我。也怪我,沒來得及跟你彙報。今後你得小心一點,萬新客這人難纏得很。你說抓她吧,抓了她,她把兒子朝你手裏一塞,你還得替她照顧孩子。”
想起剛纔那滿面虯髯的猛惡大漢,宋輕雲問:“萬新客的兒子怎麼了?”
“有點弱智,小時候發高燒燒出了問題。宋書記,剛纔不是我不管你一個人跑了,實在是惹不起實在是害怕啊!”萬新客是村裏有名的潑婦,兒子又有點瘋,一想起她的可怕,陳建國臉色發白。
宋輕雲對這個臨陣脫逃出賣隊友的混蛋意見很大,怒道:“你真沒擔待,不是個男人。”
說罷就拂袖而去。
小宋書記雖然年輕沒有工作經驗,但也知道這陳建國除了口才了得能吹牛外,其實也不是個可靠和能做事的人,實在不是個好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