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伸手敲了敲他們車子的車窗。儲池將玻璃降下，外面的人臉上帶着看似溫和的笑容，與牟聿打招呼。
“二少爺，老爺子知道您今天回國，特意要我過來接您回家。”周福表面恭敬，可是那雙眼睛裏的精光，卻是與牟正霆如出一轍，讓人看了就覺得毛骨悚然。
牟聿周身的氣場一改，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寒涼氣息陡然而生，讓蒼伶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幾個人僵持在這，蒼伶考慮了一下，笑着，晃了晃牟聿的袖子，“今天是小年夜，按理也是要和家人一起喫個飯的，我們先回家一趟看看伯父也是情理之中。”
呸！她可一點也不想看到那個恐怖的老頭，若是可以嗎，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可是，她也知道，牟聿對莫家做的那些事，終究還是要給牟正霆一個交代，再怎麼樣，那是他的父親。
牟聿側眼盯着蒼伶，一直都沒有說話。
車外的周福一直都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副勢必要將他帶回去的樣子，“少爺，您也知道老爺子的脾氣，請您不要讓我爲難。”
雖是語氣軟了幾分，卻也是不卑不亢，哪裏是他爲難，明明是在爲難別人。
蒼伶再次拽了拽牟聿的衣袖，牟聿沉默了一會兒，對着儲池發話，“回牟家。”
儲池正要發動車子，可是周福卻是站在外面還沒有離開，他輕飄飄的掃了蒼伶一眼，淡淡開口，“老爺子說，讓您一個人回去。”
這明顯就是還將她當外人！蒼伶呼了口氣，壓着自己的脾氣。
也對，那老頭爲了不讓她進門，連殺人的事都做得出來，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接受了她？
牟聿的眸子一冷，正要發作，蒼伶卻是先說話，“也好，我還是先去黎昕那吧。”
說着，她又湊近了牟聿，“反正我也不太適應，你也知道，我和你家老爺子八字不和，還是不去打擾你們喫團圓飯了。”
牟聿沒有回話。
其實他已經料到了牟正霆會來這一出，他也不曾怕他，只是有蒼伶在，他不得不多一些後顧之憂。
她不去也好，這個時候出現在老頭子眼前，以蒼伶的脾氣，恐怕只會激怒他，討不着什麼好。
牟聿開了門，直接下了車，“儲池，你送她去nova,務必要親自交到黎昕手裏。”
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已然不敢掉以輕心。
“好的二爺。”儲池應着。蒼伶在窗口與牟聿招了招手，跟他告別。
“好好說話，大過年，我可不想在醫院喫年夜飯。”要是再去弄一身傷回來，她可不一定能夠壓制住自己的暴脾氣了。
牟聿沒有回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起步子，上了前面的車。
“蒼小姐，那我就先告退了。”周福與蒼伶說了一句，亦是轉身離開。
蒼伶眼看着林肯車離開，坐在車子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儲池，你說，牟聿回去不會捱揍吧。”蒼伶滿滿的擔憂。
她可還沒忘記上次牟聿背上的那一身傷痕，那老頭子也果真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牟聿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儲池也發動了車子，見蒼伶憂心忡忡，趕忙安慰她，“蒼小姐，你不必擔心，二爺心裏有分寸的。”
“如今的局勢不是之前了，莫家已經落敗，老爺子算是失去了一隻臂膀，而莫家所有的產業，又都歸了二爺的手裏，二爺若是真要有什麼決斷，就算是老爺子拼盡了全力，也只能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們爺倆都是生意人，不會再如此刀槍相見的。”
但願如此吧。
蒼伶知道儲池的話有道理，可還是有些放不下心來。
誰都知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劃不來，可怕的就是，以牟正霆的個性，偏就要去爲了自己一個當父親的顏面，寧肯魚死網破。
天色漸晚。林肯車在街道中穿梭着，逐漸從熱鬧的繁華的街道行駛到了人跡稀少的地方，建築物也從高樓林立變成了有年代感的房屋，車子在牟家老宅停下，一路沉默的牟聿下了車，沒有猶豫，直接跨進了牟家的大門。
穿過前院，遠遠的便看見了牟正霆坐在大廳裏的主位之上，他仍舊是那副面容，帶着冷漠的神情，一副看誰都不太順眼的樣子。
兩父子見了面，對視一眼，牟正霆狠狠的剜着他，“真是沒想到，如今我還請得動你？我還是以爲大名鼎鼎的牟二爺已經不會賣我這個面子了。”
牟聿神情淡漠，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有話就說。”
牟聿一來就已經挑戰了牟正霆的權威，他眉頭一擰，看着牟聿這態度，氣不打一處來，“我說讓你坐了嗎?怎麼，去了一趟外國，連老祖宗的禮儀都忘了？”
牟聿一眼掃了過去，看着主位上那炸了毛的老頭子，冷冷的笑了一聲，“既不能坐，那我就不奉陪了。”
說着，牟聿就起身往外面走。
“你給我站住！”牟正霆鬍子都要豎了起來，“不孝子，給我跪下！”
牟聿的身子頓住，他慢慢回頭，臉上的嘲諷更甚了些，“跪？跪誰？”
“如今這社會，男人跪天地跪祖宗，除此之外，只跪亡人。老爺子您是活人當夠了，所以想享受一下死人的待遇了？”
“你！”牟正霆臉色一青。
牟聿之前雖也是不服他管教，也是處處跟他對着幹，卻不曾像今日這般囂張，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與那沒教養的丫頭在一起多久，就已經學了她那伶牙俐齒的功夫，敢詛咒他這個當父親的來了？
“周福！把家法給我拿出來！”牟正霆喊了一聲。
牟聿沒有離開，他還是站在原地，就看着周福將那裝着鞭子的盒子拿了出來。
“動手！我倒要看看，我是能不能受他的跪了！”
周福意味深長的看了牟聿一眼，可能也是覺得牟聿過於唐突，將鞭子取了出來，握緊了柄手，就要朝着牟聿的背抽了出來。
帶着倒刺的鞭子劃破了空氣，發出呼呼的嘶鳴聲，有撕破一切的力量。
可就在這鞭子即將要落在牟聿背上的時候，牟聿卻伸出了手，準確無誤的抓住了鞭繩。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