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敢嗎?”蒼伶故意激他,“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你真的這麼想?”牟聿鬆開了手,問她,“你想要我去給俞宸償命?”
“是。”蒼伶不服輸,“在我心裏,你跟殺人兇手沒什麼區別,就該爲你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牟聿沉默。
他盯着蒼伶看了很久,像是要將她的面容深切的刻進腦海裏。
“你看我幹什麼?”蒼伶不解,可還沒等她繼續追問,牟聿已經將她攬了過去,強勢的吻住了她的脣。
在那一刻,兩人脣齒交纏之際,她突然嚐到了眼淚的味道,但是她很肯定,她沒有哭。
“放開……”蒼伶掙扎着,將牟聿推開。
牟聿放開了手,擦了一把臉,眼睛通紅。
他的喉頭動了動,還是將手裏的衣服強行披在了蒼伶的身上,而下一秒,他義無反顧的朝着馬路走了過去。
川流不息的車流在黑夜裏亮着燈光,因爲牟聿這一舉動紛紛鳴叫了起來。
蒼伶睜大了眼睛,看着牟聿毫不猶豫的走到了車前。
他竟然,竟然真的……
車子刺耳的鳴笛聲拖着長音,遠光燈一下子亮了起來,照在牟聿的身上,讓他的身影在馬路中間格外的顯眼。
蒼伶一個踉蹌,朝着牟聿的方向奔了過去。
“牟聿!”蒼伶慌了,看着朝着牟聿徑直而去的車子,她的腦子已經完全無法自主思考。
牟聿轉過了身,他笑了一下,手揣進兜裏,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你回來!”蒼伶的嗓子已經嘶啞,然而,刺眼的燈光照了過來,鳴笛聲將她的聲音掩蓋,緊急剎車時,輪胎在地上摩擦時發出了聲響。
蒼伶被光照得睜不開眼睛,只是在那一瞬間,雙腿一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怎麼可以……
她只是說說而已的,他怎麼真的去死……
他要是死了,她該怎麼辦?她怎麼可能揹負着他的死亡活下去,不過就是隨着他一起走罷了。
然而,想象中慘烈的場面並沒有到來,蒼伶擡起頭,明亮的車燈之中,牟聿的身子站在車子的一側,與車子的後視鏡只差了十幾釐米的距離。
司機態度暴躁,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咒罵着,可是蒼伶卻好像已經完全聽不見別的聲音,只有牟聿朝着她走來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
他沒死……
他還活着。
牟聿走到她的身邊,蹲在了她的面前,臉上帶着微笑,“我回來了。”
蒼伶驚魂未定,她的雙手撐在地上,又是驚又是氣,隨意抓了一把雪渣子就扔在了牟聿的臉上。
“你有病啊。”蒼伶嚎啕大哭起來,“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你死了我要怎麼辦?”
牟聿沒有躲開,任憑冰涼的雪渣子打在他的臉上,有些涼,也有些痛,可是心裏卻是暖暖的。
他拉起蒼伶的雙手,捂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我很聽話的,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牟聿的聲音有些不太平穩。
蒼伶看着面前的男人,哭得更大聲了。
她將手從牟聿的手中抽了出來,重重的捶在他的身上,“混蛋,誰要你聽這個話了!”
牟聿沒有躲開,任憑她的拳頭砸在他的胸膛,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
“我是個粗人,不知道該怎麼哄你開心,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我是真的想道歉。”牟聿說的真誠,“當初的事,我確實是情急之下才會做那個決定,和你領證以及俞宸出意外,都是我無法預料的。”
事情確實已經超過了他的控制範圍,如果不是蒼伶那麼巧出現在酒吧,他不會那麼早想和她結婚。他想等到一切瓜熟蒂落能夠給她一個光明未來的時候才正式出現在她面前。
可是,他又很害怕,害怕惦記了這麼多年的女孩被別人捷足先登,讓自己有了不可挽回的遺憾。
蒼伶淚眼朦朧,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覺得一切都是虛幻。
事已至此,她不知道該恨誰怪誰,好像誰都有錯,又好像誰都很無辜。
“伶兒,原諒我,好嗎?”牟聿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的跟一個人說話。
一天兩夜,他坐立難安,滿腦子想的都是蒼伶離開的時候那決絕的眼神。
一想到蒼伶很有可能因此跟他分手,他的心就要痛到無法呼吸。
蒼伶垂着頭,始終沒有說話。
如果牟聿做的那些事,對不起僅僅只是她自己,或許她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原諒。可是,他們中間隔着俞宸的死,這件事,像一條她無法逾越的鴻溝,每當她想要給自己和牟聿一個機會,那條溝就會成爲她心生的裂縫,乾涸得讓她難以承受。
“俞宸已經死了,不管我們怎麼折磨自己,都不可能讓他死而復生,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也會和你一起,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彌補他的家人。”牟聿帶着懇求的語氣。
蒼伶從他的懷抱中逃離出來,沉寂了良久。
“我需要時間。”她擦了擦眼淚,站起了身。
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立馬給出答覆,就算現在勉強自己說原諒,以後這件事還是會成爲她心中的刺,稍有風吹草動就扎得她生疼。
“好。”牟聿也沒有強求,他跟着站了起來,“我等你。”
“後天晚上,你比賽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出去逛逛。”牟聿帶着一絲討好。
蒼伶擡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一向殺伐果斷雷厲風行的牟二爺,竟也會在她面前卑微至此。
他的眼眸依舊深邃,可是在黑夜之中映襯着燈光,眼裏全是她的臉龐。
——
蒼伶整晚都在做奇怪的夢。
先是俞宸的死一次次的在夢裏回放,再是黎昕和孟珂渾身是血的躺在她身邊,後來,又輪到了蘇小橙。
到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牟聿那被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的後背,他背對着她,忍着疼痛,不肯發出聲音。
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經歷着傷害,而她什麼都做不了。
蒼伶驚醒。
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從窗簾那裏透出來的光,緩慢的從夢境走到現實之中。
看樣子,她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蒼伶翻身而起,下了牀,直接走出了門去。
周莉莉收到她的消息,已經在花園裏等着了,蒼伶將準備好的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