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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淪陷 白羽摘雕弓(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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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雪寧一覺睡醒時,外頭已經有了些嘈雜的聲音。她睡得還不錯,所以也沒有什麼被吵醒的不快,起身來梳洗時,順口問了一句:“衛梁進城了嗎?”

    蓮兒棠兒兩名丫鬟這陣子也跟在她身邊。

    這時候蓮兒替她梳頭,笑得甜甜的,便說:“進了,早上時候還來找過您,不過遇到謝先生,說您多半還在睡,便打發他先去看城外的農田。又說等您醒了,再知會您一聲,去那邊找他。不過等下午,還是要您抽大半個時辰出來,早些回來練琴。”

    姜雪寧頓時無言。

    她可還記得昨晚謝危說今早不用練琴,讓她好好睡個懶覺。沒成想,早上不練,下午照舊。倒真是他謝居安說得出來的話,幹得出來的事。

    只是她也沒什麼意見。

    聽了蓮兒說衛梁遇到謝居安,也沒有多想,用了些粥飯便先去看了看沈芷衣,又逗弄了一下已經會咿呀叫喚的小沈故,接着才叫人備車,出城找衛梁去。

    在她離府時,消息就遞到了謝危這裏。

    劍書說:“寧二姑娘臨出門前,又去看了公主一趟。”

    謝危坐在涼亭裏沏茶。

    周遭栽種的丹桂已經有了淡淡的飄香。

    聞言他輕輕蹙了蹙眉,眸底掠過了一分隱隱的陰鶩,卻一副尋常的口氣問:“沈芷衣沒跟她亂講什麼吧?”

    劍書搖頭:“不曾有。”

    謝危這才搭了眼簾,夾了茶海,用滾燙的第一遍茶水澆了紫砂茶蓋。

    過了會兒又道:“她倒還算聰明。城中亂,時時刻刻緊着公主的安慰。”

    劍書明白,只道:“是。”

    謝危便不說什麼了,平心靜氣地沏茶,彷彿是在等什麼人。

    過了約莫小半刻,刀琴引人入了園。

    謝危攥了只空茶盞,立到亭邊臺階上,擡眼看過去。

    張遮未着官服,一身藏藍長袍簡單,肅冷的面容慣常地不帶笑意,像是紮根f巖風雨不動的松柏,又像是聳峙峭壁霜雪不改的堅石,讓人覺出幾分靜定。

    人是什麼性情,幾乎一眼便知。

    既不畏懼,也不遮掩,兩三年

    年過去,還是一身清坦蕩的清正。

    把玩着茶盞的手指攥得緊了些,又慢慢鬆開來,謝危慢慢將心緒壓下,看人到得近前了,便像是見着熟人一般,笑起來道:“張大人自京城而來,謝某事忙,未能親迎,只派了下面人去,還望見諒。”

    張遮本是沉默寡言之人,對着謝危這般能言善辯的,自然更顯得話少。

    且他自知與謝危並不投機。

    此刻只一拱手,道:“朝廷有命,前來遊說罷了,謝少師言重。”

    他本是昨夜便啓程從京城出來,到得真定府本該是晨光熹微的清晨,誰料想人還在城門外驛站,竟就被一夥人截住,暫不讓走。

    爲首者正是謝危身邊的刀琴。

    說是他們先生已經聽聞他大駕光臨,因世道頗亂,特意派人前來接應,免得回頭出了事,被朝廷責斥“斬來使”。只不過謝危事也忙,恐要勞駕他等上一等。

    如此竟不讓入城。

    眼見着將近中午了,真定府那邊來了個人同刀琴說了什麼,這才終於重新出發,到這裏見到了謝危。

    謝危打量他,道:“初時聽聞,我還當朝廷是昏了頭。張大人既不在禮部,也不在鴻臚寺,一個全然與此事無關的刑部侍郎罷了,且還不善言辭,皇帝派你前來當說客,可真是別出心裁,要令人喫一驚的。”

    這話裏隱隱有些刺探的味道。

    張遮兩手揣着,寬大的袖袍垂落,卻並不轉彎抹角地說話,只道:“他們以爲通州一役,在下與少師大人共盡其力,且與姜二姑娘有故,該是最合適的人。”

    謝居安聽着“通州一役”時,尚無什麼感覺,可待聽見“有故”二字,便不知怎的,只覺一股連着一股的酸氣往外涌。

    他冷笑一聲:“可惜朝廷想錯了。”

    張遮與他非但不是什麼共同剿滅過天教的同僚,甚至還在通州的時候就已經很不對付,或者說,是他非常忌諱這個人。

    張遮沒有說話。

    謝危又道:“來當說客,該有個籌碼吧。朝廷給了什麼籌碼?”

    張遮道:“姜府。”

    衆所周知,不管是真是假,謝危對外

    外自稱是金陵謝氏出身,一個人上京之後,府裏上上下下就他一個姓謝的,無親亦無故。

    而姜雪寧在他身邊的消息也不難探聽。

    一來二去,朝廷想到先將姜府控制起來,作爲籌碼,以掣肘謝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想起了這陣子朝廷裏暗流涌動的情況,道:“姜大人有小半個月沒上朝,姜府內外一應人等皆不能隨意出入,便連買菜的廚子都要查過三四遍才放行,雖未名言軟禁,實則未差分毫了。”

    謝危一聽只覺好笑。

    他將那白瓷茶盞在手裏轉了一圈,又輕輕擱回了茶桌上,眉目之間非但沒有半分憐憫,反而還浮出了幾分饒有興致的笑意:“這可好,近段時日我總想起寧二前些年受的委屈,他們倒黴,倒免了我回頭專程去尋他們晦氣。”

    張遮看向他。

    謝危渾然不覺自己說了多過分的話,也不迴避他的目光,甚至還轉頭向他道:“說來,當年姜伯遊對張大人是頗爲青眼,我與他也算有些故交。待張大人回京,倒也不妨替謝某帶個話,請他不用太過操心,寧二我養得挺好的。”

    話音落地,未免沾些戾氣。

    分明還沒說上兩句,他已有些不耐煩,只道:“謝某與燕世子本就是奉公主殿下還京,舉的是勤王之旗,還請張大人回去如實稟告,待過得兩日,大軍休憩好,必定一舉殲滅天教,救朝廷於水火,滅叛亂於紫禁。”

    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張遮不會聽不出來。

    只不過依着沈琅的意思,派他前來遊說,本也不過是個幌子罷了。見不見謝危與燕臨,又到底能談成什麼樣,並沒有那樣要緊。

    一陣秋風吹來。

    原本覆蓋着些許白雲的天際,飄來了大片低沉的烏雲,原本懶懶落在臺階前的晴照便跟着黯淡了幾分。

    像是要下雨了。

    他立於亭下,擡頭看了一眼,此時此地竟想起彼時彼地。

    只不過夏已盡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院中更無當年避暑山莊滿湖的蓮葉與菡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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