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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師離淵,說點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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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弘方收回思維,不再去看權青畫,只一心扶着墜兒下車。

    那車伕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你們真的要進宮嗎?要是一品將軍府不方便回,便去找家醫館,這位小姐傷得實在很重。”

    墜兒將夜溫言暫時交給池弘方扶着,自己則回過身來直接跪到地上:“多謝這位小哥能在雪夜裏停下車來,多謝塵王殿下肯救我家小姐一命。我是個丫鬟,報答的話說不起,就能給二位磕頭,一生一世不會忘了殿下大恩大德,亦不會忘了小哥停車之恩。”

    墜兒說磕就磕,一點兒都不帶含糊的。三個頭實實在在磕到雪地上,先前就磕破過的額頭這會兒又出血了。

    權青畫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有那車伕道:“行了姑娘,顧好你家主子要緊。”

    墜兒起了身,幾步就跑到皇宮門口,對着守門的禁軍說:“我們是一品將軍府的人,受傷的是我家四小姐,我們想要進宮。”

    禁軍搖頭:“這個時辰,別說是官邸的女眷,就是京城裏的皇親國戚也是進不了宮的。之前那刑部尚書家的嫡小姐也在這求了半天,最後還不是走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

    墜兒想起來在廟裏遇見江家的事,池弘方也想起來自己曾讓江婉婷想辦法找雲臣。如今看來這個辦法是沒想成,也不知道江婉婷這會兒回家去沒有。一會兒還得去江家看看啊,可別剛找到一個夜四小姐,又丟了一個江大小姐,那他這臨安府尹就真是幹到頭了。

    “你們是要進宮見雲臣雲大人嗎?”池弘方問墜兒,“雲大人確實每天都留在宮中,但這個時辰實在是不好見啊!你看,如果四小姐實在不想回將軍府,那就到我府上去吧!讓我夫人先照顧着,本府會放出話去,就說夫人邀夜四小姐到府上坐客。”

    墜兒搖頭,“不,我們哪都不去,我們就要進宮。”說着,將手掌心攤開,一隻銀鈴端到了禁軍面前。“我們要去炎華宮,煩請行個方便。”

    禁軍侍衛盯着她手裏的銀鈴看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什麼,齊齊跪下,其中一人更是道:“恭迎夜四小姐!屬下這就爲夜四小姐打開宮門!”

    池弘方也在盯着那隻銀鈴看,看得腦子渾漿漿的,還嗡嗡直響。

    那不是帝尊的斷魂鈴麼?他沒見過實物,但是見過圖,皇家早多少代就把帝尊大人的斷魂鈴給畫了出來,跟眼前這個一模一樣。

    他是臨安府尹,這種代表着身份地位的東西是一定要背下來的,不但他要背,守城的官兵、守宮的禁軍都要背。就像方纔四殿下的腰牌一樣,須得一眼就認出來。

    可認是認出來了,他更疑惑了。雲臣如今已經牛逼成這樣了嗎?都能把帝尊大人的斷魂鈴要來,送給自己心愛的姑娘?帝尊大人護短兒沒錯,但也沒聽說如此平易近人的。

    池弘方疑惑,權青畫也疑惑。那隻銀鈴被他看在眼裏,勾起了許多從前的回憶。

    他是見過那隻鈴鐺的,去往歸月國做人質那年,父皇曾懇求帝尊大人護他一路平安。帝尊大人便化出一隻斷魂鈴的虛像,始終墜在他的宮車前。虛像會發出美妙的鈴聲,也會籠得他的宮車泛起層層銀光。

    這是人間唯有帝尊才能造出的景象,從北齊到歸月,這景象護了他個平平安安,甚至就連歸月國皇帝看到這一幕,都對他這個質子禮待有加,這些年從來沒有爲難過。

    如今這隻銀鈴又出現了,卻不是虛像,而是實實在在的真身。

    夜四小姐,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主子,咱們去哪?”車伕轉頭問他。

    權青畫收回思緒,目光也不再看那隻銀鈴,只淡淡地道:“夜深了,就送夜四小姐到這裏,我們回塵王府。你若已經不記得路,就請府尹大人送我們一程。”

    池弘方連聲應下,墜兒已經揹着夜溫言要進宮門。背上的人醒了,費力地回頭往馬車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馬車掉頭,權青畫的目光也向她投來。

    “大恩不言謝,他日必報。”她說話聲音極小,權青畫是聽不清楚的,但卻能從她微動的嘴脣辯出幾分意思來,便點了點頭。也不知是應下他日必報這個事,還是在同她告別。

    塵王府的宮車走了,墜兒也顧不上跟池弘方說話,只管揹着夜溫言往宮裏跑。可是沒跑幾步就停下來,哭喪着臉跟身後禁軍說:“你們到是給我帶個路啊!我不知道炎華宮在哪呀!”

    禁軍侍衛趕緊在前面帶路,與此同時,也另有人往神仙殿去,將此事稟報給皇上。

    墜兒累得呼哧呼哧的,卻又說什麼都不肯把自家小姐交給那些禁軍背就,就這麼一步三晃地跑到炎華宮時,權青城也到了。

    也不知是因爲正在夜裏,還是因爲聽說進宮的是夜溫言,身爲皇帝,此時的權青城身邊卻沒呼呼啦啦地跟着一羣下人,甚至連吳否都沒跟着,就他一個人,還穿着常服。

    領路的禁軍侍衛不敢靠近炎華宮,只在快要接近山腳下時就停了下來,給墜兒指了指方向就返回去了。墜兒揹着夜溫言晃晃悠悠地停在山腳下,看了一眼權青城,不認識。

    可權青城擋着她的路了,於是小丫鬟眼一橫,急道:“你誰啊?快讓開別擋着!”

    權青城一眼就看到她背上揹着的夜溫言,也看到了夜溫言滿身的血,當下也顧不得跟墜兒理論了,直奔着夜溫言就衝了過來。

    “姐姐,你怎麼了?我姐姐她怎麼了?你快把她放下來給我!”

    “起開!”墜兒急了,“哪來的毛孩子亂認親?我家小姐可沒有弟弟!這皇宮裏怎麼什麼人都有啊,你是哪來的這麼煩人?快快讓開,我要去炎華宮!”

    權青城氣得跺腳,“我就是讓開了你也進不去!炎華宮有禁制,這天底下除了帝尊大人自己,沒有人可以不經允許就闖入禁制的。不過我教你一招兒,我姐姐跟帝尊大人好像有幾分交情,你就站在這裏喊,報上我姐姐的名號,說不定帝尊大人會把禁制打開。”

    墜兒不信,明明眼前什麼都沒有,就是一級一級的臺階,哪裏來的禁制。

    她擡腿就往前闖,結果就好像撞到了一堵牆,砰地一聲被彈了回來。

    這一彈不要緊,險些把夜溫言給摔了,幸好有權青城在後頭擋了一下。墜兒好一陣後怕,總算給了權青城一點好臉色,說了聲:“謝謝啊!”然後就再也不猶豫,扯着嗓子衝着山頂喊起來——“有沒有人啊!我家小姐是一品將軍府的夜四小姐夜溫言!她受傷了,求帝尊大人救救我家小姐!帝尊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剛喊到這兒,就見寂靜的炎華宮大殿突然一片紅光閃過,一道人影從臺階上方直衝下來,幾乎沒有過程地就到了眼前。

    墜兒不知道她家小姐是怎麼被那人抱在懷裏的,只聽到那人抱着她家小姐一聲一聲喚着:“阿言,阿言。”在他身後,連時連滾帶爬地跟了下來,到了近前直接看傻眼了。

    小丫鬟都懵了,以爲見了鬼,嚇得打起哆嗦來。有心想把自己家小姐搶回來,可又覺得抱着小姐的這個紅袍男子並不是壞人。還有那一聲聲喚着的阿言,怎麼聽怎麼都帶着悲憤。

    紅光又泛了起來,她看到紅袍男子將一隻手覆在夜溫言受傷的肩頭。先前包紮的布帶子掉落,紅光滲入傷口,傷口竟奇蹟般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還不及倒吸一口冷氣的工夫,原先嚇死人的傷口居然不見了,就連衣裳都完好無損,甚至一身的血跡都被清除乾淨。

    墜兒想起來了,這是帝尊在用術法爲小姐療傷,這位紅袍男子就是北齊的帝尊大人呀!

    小丫鬟立即跪了下來,權青城也跟着跪了下來,緊跟着就聽到連時在問:“是何人傷了四小姐?你是四小姐的丫鬟吧?你來說!”

    墜兒哭着把這一路的經歷說了出來,卻只說了她們被人劫殺,沒提遇着四殿下那段。

    夜溫言轉醒過來,一眼就看到師離淵那好看的眉眼湊在近前,當時就笑了,“師離淵,我差一點就見不着你了。”

    他氣得幾乎要發狂,“你也知道就差一點?你竟還笑得出來?”

    “不笑能怎麼辦呢?”說這話時,她的笑容裏終於帶出一絲苦澀,“不笑就只剩下哭了,可我受了那麼重的傷都沒哭,現在哭總歸有點不好意思。師離淵,我身上特別疼,雖然你已經給我治好了傷,可我還是疼。你說我怎麼那麼倒黴啊,一出臨安城就被刀扎,上回是心口,這回是全身都挨着了。”

    他心疼得沒法沒法,乾脆彎了腰,直接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本魂給你的斷魂鈴,爲何不用?”

    她微笑,搖頭,“沒本事用。”兩隻手又不老實地勾上他的脖子,“師離淵,別審我了,說點好聽的來,不然我就一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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