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沉默的東方翊，暮芸汐用力拉住他的衣袖，蒼白的臉微微揚起，聲音哽咽：“求你一件事，我死之前，上書皇帝休了我，我死也不想再做這個秦王妃。”
東方翊渾身一震的，她說死也不做這個秦王妃？
可笑，這秦王妃，不是她花盡心思，千方百計求來的麼？
一道怒火就竄了上來，東方翊託着暮芸汐的臉拍了一下，“你說清楚！”
福嬤嬤站起來攔在暮芸汐身前，“王爺，你怎麼就變得這般狠毒了？不說念及夫妻之情，哪怕是個陌生人，也不至於這樣對她啊？於心何忍你？”
“我 ”面對福嬤嬤的發怒，東方翊也說不上話來。
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暮芸汐，她眼底的淚水已經盈滿，卻強忍着不掉下來，顯得倔強而冷硬。
什麼時候這麼堅強了？
東方翊心頭一梗，轉身大踏步出去，走到殿外的槐樹下，看着地上的落葉，想起剛纔暮芸汐倔強的模樣，東方翊心裏也如大風颳過一般，說不出的感覺。
“秦王！”身後，傳來了燕王妃暮夢憐的聲音。
東方翊收斂神色，回頭看見暮夢憐站在廊前，裙襬拖曳在後面，氣度高貴，如仙子降臨。
她的美麗，從來都是超凡脫俗的。
青梅竹馬，可她成了別人的妻。東方翊心頭，有些堵塞。
暮夢憐看清他眼底的隱晦，心頭纔有了一絲得意的成就感。
他終究是忘不了的。
暮夢憐揚眉，帶着幾分欣慰地道：“如今皇爺爺病情緩解，想必他日父皇對你態度也會有改變，我也替你高興。”
東方翊不置可否。
暮夢憐望着東方翊，知道這般的注視會讓他心神飄蕩。良久，她幽幽問道：“你還好嗎？”
東方翊垂着眸子，“有什麼好不好？還活着。”
“是啊，哪有什麼好不好的呢？活着就行。”暮夢憐有些哀怨的看向他，“如今只希望 我所害怕的不要發生。”
東方翊擡頭，“你害怕的是什麼？”
暮夢憐眸中盈着淚意，輕聲道：“怕有一天，你和他會爲了那個位子，爭個你死我活。”
東方翊沉默半響，慢慢搖頭，“你放心，我別無他想，之前承諾過你的，我會謹守。”
暮夢憐心中微微放鬆，面上卻嘆了口氣，看着東方翊俊美的臉龐，“你知道，我一直都希望是你。”
說完，她掩面垂頭，睫毛輕顫，一滴眼淚流出，確定他看到之後，才慢慢地轉身離開。
東方翊木然地站着，心裏想的，竟然不是暮夢憐方纔那淚汪汪的眼神，而是暮芸汐那壓抑決然的面孔。
福嬤嬤端着水出來，站在他的身後一會兒，才輕聲道：“王爺，進去吧，凡事都能說清楚。”
東方翊微微頜首，他確實有很多話要問暮芸汐。
殿內，暮芸汐依舊趴在牀上，臉龐蒼白，好在暖閣內溫度適宜，衣衫只是輕輕地籠罩在身上。
聽到腳步聲，暮芸汐慢慢地睜開眼睛，疲憊地眼底有淡淡的淤色。
“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東方翊平靜的拉了把椅子坐在牀前。
暮芸汐閉上眼，睫毛的陰影投下來，有些虛脫：“只要不動手，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好好談。”
東方翊修長的雙腳抵住牀沿，身子稍稍後傾，臉龐上的寒氣未散，他身體和心理都很排斥暮芸汐。
縱觀她全身的傷，不動手，這是在諷刺他？
暮芸汐慢慢地睜開眼睛，“既然王爺願意溝通，我求之不得，我不是受虐狂，非得被毒打一頓才願意配合。”
東方翊半眯狹長的眸子，暮芸汐這句話，他忽然覺得內心的排斥厭惡少了一些。
“你給皇爺爺用的是什麼藥？”
“急救用藥，可用於心梗心衰和呼吸困難。”這個問題九千歲也問過，暮芸汐耐心解釋一遍。
東方翊又問：“是何人給你的藥？”
“無人給我，是我自己的。”
“看來你不願意說實話。”東方翊眸色冷了下來。
暮芸汐怒笑一聲：“是你不信我，纔會認爲我沒說實話。”
東方翊自然不信，暗自揣度大概是從一些高人那裏求來的藥，若是高人給了她這些救命神藥，讓她保守祕密也是正常的。
“那日在九千歲榻前？又給本王用了什麼毒藥？身體無法動彈？”東方翊又問。
“並非毒藥，而是 催眠加麻醉藥，和茸明湯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卻對人無一絲害處。”暮芸汐故意把“無一絲害處”說的很重，諷刺東方翊給她喝的茸明湯。
東方翊眯了眯眼：“茸明湯是毒藥。”
暮芸汐直直地看着他，“所以你承認你給我服下的是毒藥？”
東方翊不語，在暮芸汐看來他這算是默認。
“算了，毒藥也好，神藥也好，我如今都不在乎。”暮芸汐嘆了口氣。
“不過是條命而已，王爺若真看不慣就拿去，但是，我若活着一天，就請王爺別總是爲難我，至少，在我給九千歲治療期間，請王爺多多包涵。”
東方翊詫異，她怎麼會說這樣的話？又聽她道：“以前的事情，等出宮之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看你到時候有什麼花招，東方翊寒着臉：“若皇爺爺出了任何的差錯，本王都會算在你的頭上。”
暮芸汐反問，“那如果好起來呢？這份功勞，你是否會記在我的頭上？”
東方翊起身，冷厲的眸子打量着她，“你放心，本王恩怨分明。”
說完他拉開座椅，往桌子上丟了一顆丹藥，道“回頭叫福嬤嬤給你服下。”
暮芸汐還怔愣在那句恩怨分明，一擡頭就只見東方翊的衣角消失在門口。
“恩怨分明？從我過來到現在的印象裏，至少原主設計了你，你有仇必報，沒讓原主過上一天的好日子。”暮芸汐低聲抱怨兩句。
瞌了瞌眼皮，暮芸汐疲憊至極，腦子裏想着輪椅的事情，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暮芸汐醒來之後，就看到牀上多了幾張圖紙。
仔細一看，暮芸汐差點叫出來，這……是……製作輪椅的圖紙啊！
暮芸汐嘴角一咧，傻傻的笑了，太好了，看來大腦意念已經能自己去做事了。
高興的看着圖紙，暮芸汐捉摸着，回頭找個有名的工匠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