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惜楠展開對米蘭的報復行動之前,沉默寡言的米蘭在班級裏的人際關係還算不上緊張,也有找她說悄悄話的女生,也有向她表白的男生。可是在那之後,她迅速淪落成爲了一隻過街的小老鼠。即使跟她無冤無仇的人也不自覺的跟着別人一起起鬨,一起捉弄她。他們並不是真的厭惡米蘭,米蘭也並非真像他們傳言的那樣小偷小摸,到夜店援交,有婦科病,跟社會上地痞鬼混……他們這樣做只是爲了維護自身在小羣體中的角色,一旦米蘭被認定爲異類,他們就必須與她對立,否則他們也將成爲異類。這一點,米蘭能理解他們,米蘭恨的只有許惜楠一人。
她已經麻木了委屈。人總要習慣適應生存。
富豪有富豪的生存,乞丐有乞丐的生存,狗有狗的生存,貓有貓的生存。
她夢想長大之後能成爲一個導演。拍別人的喜怒哀樂,而不是她自己的。
這個夢想沒有人知道,她也從來沒想過這個夢想能否實現。
不管現實怎樣殘忍,夢想從來不被束縛。
米蘭儘可能走到離許惜楠遠的地方,操場上能走到的最遠的地方,許惜楠無論有多大力氣也不可能在把球扔到的地方,就像太平洋一樣遙遠。她臉上的憤怒和陰鬱漸漸消失,天空看不見圍欄,只有寧靜的雲,透明的風。
這個世界是並非沒有美好,
只是我們習慣注視罪惡。
馬戲團小丑,這個喜歡捉弄她的壞蛋,她一點兒都不恨他。
哪怕他是一個又髒又醜的老頭子,一個邋里邋遢的無業遊民,一個肥胖的自閉症患者,都無所謂。
真的。
14:23米蘭照常提早離開學校,去接弟弟回家。這種狀況會維持到爸爸出差回來。到時候,宋雅麗又會開着那輛紅色的迷你QQ接送兒子,做回賢妻良母。
米蘭跟老師請假,女老師自顧低頭批改卷子,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算是默許。也可以理解成爲,你出了事我不負責。
一走出校園,米蘭的心情就好起來。
秋天的意味愈來愈濃,楊樹槐樹的葉子像老女人不停掉落的頭髮,鋪滿街面,踩上去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藏在樹葉底下的蟲子飛快逃出,一眨眼又消失不見。
米蘭低着頭趟着地上的樹葉,磨磨蹭蹭的走着。過了一條馬路,她拐進了一條巷子。天還早,她不擔心遇到壞人。上幼兒園時,上一個媽媽經常告誡她,天黑時千萬不能亂跑。理由是有壞人,似乎壞人與天黑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
現在是白天,所以,聽見背後有人走,她一點兒都不緊張,只是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