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我爲什麼要後悔？”季悠然冷聲道，聲音依舊暗啞，透着一種說不出話來的嘶裂一般的感覺。
曲莫影忽然站了起來，上前一步，直直的看着季悠然，突然問道：“季庶妃，我表姐是不是你害死的？”
季悠然心頭突突的一跳，眼瞳震動，疾色道：“英王妃，可知道說的是什麼？莫不是英王妃懷疑太子不成？”
“我懷疑季庶妃。”曲莫影直言道，“當日我表姐身邊的人現在還有幾人在？”
“英王妃懷疑我？”季悠然已經顧不得再裝癡傻了，擡眸怒瞪着曲莫影，“英王妃好大的膽子，居然懷疑太子東宮的人，難不成就不怕太子殿下動怒嗎？”
“太子殿下是不是動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表姐之前並沒有丟了性命，但之後呢，爲什麼在季庶妃以表姐的名義進宮之後，反倒是沒了性命？難不成這件事情跟季庶妃沒有關係？表姐當時陪嫁進東宮的丫環有兩個，還有一個呢？”
曲莫影冷笑一聲，帶着滿滿的嘲諷。
“季庶妃不會希望我把這件事情告到皇后娘娘處，請皇后娘娘徹查此事嗎？”
“你……你胡說什麼，那個丫環……當天晚上就不見了，與我何干。”
季悠然被問的張了張口，頓了一下，才脫口道。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季庶妃不會覺得憑着一句話，就能讓我相信吧？”曲莫影冷冷的道。
“當天晚上那麼亂，死的人不在少數，連東宮的侍衛和宮人都死了許多，又有誰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丫環。”季悠然爭辯道。
“當天晚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曲莫影眉宇間冷意閃了一下，“那些人是怎麼衝進洞房的，又是怎麼行刺我表姐的？”
被曲莫影連連逼問，季悠然瞭然了，想也不想的道：“那時候整個東宮都亂成一團，誰知道什麼地方藏着刺客，有刺客暗夜進了太子妃的住處，太子妃如果不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出事了，難不成英王妃希望太子殿下出事？”
就算是英王妃，季悠然也相信曲莫影不敢直接應下這話。
她沒想到過來的曲莫影居然問出這麼兇險的話題，讓她背心處汗毛都豎了起來，季寒月的死，是她最大的祕密。
“季庶妃看到了？”曲莫影忽然平靜下來，問了一句。
“我……”季悠然差一點失口，急忙閉住嘴，心口突突的狂跳，差一點點她就把這話應下來了。
額汗一下子冒出冷汗。
平了平氣，才道：“我自然是沒看到，後來聽太子妃娘娘說起過的，那一夜的兇險又豈是別人能明道的。”
“季庶妃……我覺得表姐之死……跟你有關。”曲莫影看着她好久沒說話，忽然開口沉聲道。
聲音不急不燥，沒了方纔的逼迫，但卻讓季悠然更慌了。
咬了咬脣，“我進宮的時候，太子妃已經快不行了，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問太子殿下，也可以讓皇后娘娘來查問。”這事，她是絕對不會認的。
曲莫影忽然笑了：“季庶妃，你說你得到了什麼？想貪表姐的嫁妝，最後卻不得不返回去，這爵位現在也沒有落到你兄長的頭上，你的母親還瘋了，現在留下的就只有你父親和兄長，你覺得你這個庶妃之位坐得穩嗎？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表姐在天有靈，看到現在的你，或者會覺得舒心，很舒心！”曲莫影一字一頓，說的沒有一絲煙火，伸手指了指空中，“或者表姐就在這裏，每天看着你……看着你做的一切，季庶妃……有時候你睡着了，可能站在你牀頭的就是表姐。”
“你……你別胡說……”季悠然汗毛都豎了起來。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知道，你當初未進東宮的時候，還是凌安伯府的嫡小姐，又是表姐的堂姐，整個凌安伯府如日中天，現在呢……看看你進了東宮，凌安伯府就敗落了，家人接連出事，冥冥中難道不是天意？而今呢……連東宮也出事。”
曲莫影聲音放低，陰沉沉的道。
季悠然左右看了看，彷彿真的覺得有種無形的鬼氣在身邊纏繞一般，整個人驀的站了起來，尖叫着撲向窗前。
那裏有亮光，整個屋子裏那邊最亮。
“季庶妃……你別怕，如果你沒有害了表姐，就千萬別怕，但如果你害了表姐……那……可就慘了。”曲莫影的目光冰寒，但又似乎燃燒着熊熊的火焰，“你仔細想想，你是怎麼害的表姐……將來……就是你的下場……”
“你胡說，你胡說……”季悠然的衣袖狂亂的掃過面前，行動激烈而瘋狂。
“你看看你現在留下什麼？假孕惹了太子，又惹了太子妃的眼，這以後還怎麼在東宮活下去，到將來……如果落到我的身上……”曲莫影微微一笑，逼視着季悠然，窗外的光線落進來，她的眼睛幾乎透着一股子陰狠。
這種陰狠的感覺讓季悠然更加慌亂，身子緊緊的貼在窗口上，戰戰兢兢的看着曲莫影。
曲莫影伸手往門外一指，眼中的冷意更象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字字都在誘惑：“去跟太子殿下說……就說是我說的，我懷疑你，我覺得表姐的是你害的……我覺得你會遭報應的……去吧，你去啊！”
“啊！”季悠然伸手抱住手狂亂的大叫了起來。
屋外忽然傳來動靜，曲莫影回頭看了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聲音輕了幾分，卻帶了幾分悠遠：“太子妃來了，季庶妃也可以向太子妃告狀，聽聞東宮裏關於假孕的事情……好象還不甚清楚，至於季悠然的狀態……”
曲莫影上下打量了季悠然幾眼，“季庶妃現在是……憑什麼得到太子殿下的憐惜的？”
一句話季悠然眼中猶豫變得駭然……
“奴婢見過太子妃娘娘。”雨秀的聲音，對着走過來的柳景玉恭敬的行了一禮。
“怎麼，英王妃還沒有和季庶妃說完？”柳景玉柔聲的問道，停下腳步，並不急着進去。
“雨秀，請太子妃娘娘進來。”曲莫影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
雨秀急忙讓在一邊。
柳景玉含笑帶着人進來。
屋內的椅子上，曲莫影坐在椅子上，季悠然縮在窗下，目光呆滯，整個人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什麼，渾身瑟瑟發抖。
“英王妃，這是……”柳景玉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季悠然之後，轉向曲莫影。
窗下的季悠然神情一怔，呆滯的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她方纔就勢蹲了下來，她裝癡呆的事情是絕對不能讓太子妃知道的。
之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裝成現在這個樣子，太子面前也絕對討不了好，但她現在怎麼樣才能得到太子的憐惜，方纔曲莫影說的沒錯，她現在這副樣子只是一個過渡的，並不能一直得到太子殿下的憐惜。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就是向季庶妃說說季太夫人的意思，之後又說了表姐的一些事情，沒想到季庶妃就這個樣子了。”曲莫影坦然的道。
季悠然心頭狂震，幾乎控制不住的要看向曲莫影，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指，才平息下突突亂竄的心頭，眼眸中一片恨毒。
曲莫影只要敢把自己的事說出來，她就對太子說曲莫影懷疑太子殺了季寒月，說曲莫影要說動英王查這件事情。
曲莫影既然不給她活路，她也要拖着曲莫影一起死。
“英王妃說的是先……太子妃的什麼事情？”柳景玉好奇的問道，只在“先”字的時候特意加重了一下語氣。
“也沒什麼，就是問問表姐當時的情形，聽聞當初季悠然是爲了照顧表姐進的東宮，表姐的事情，她最是清楚。”
曲莫影淡冷的道。
季悠然背心處全是冷汗，聽到這麼一句話，心彷彿從空中落下，緩緩的着了地，幸好幸好曲莫影也不是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沒有對柳景玉說實話，之前的話應當是詐自己的，並不是真的有什麼證據。
“那……問出什麼來沒有？”柳景玉懷疑的看了一眼季悠然。
曲莫影含笑搖頭：“問了幾句後，季庶妃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驚嚇，還得麻煩太子妃，把人重新勸回去。”
季悠然緊緊的抱住自己，越發的瑟瑟，唯有她自己知道，這顆心算是又落回了實地，曲莫影也有顧忌，那就好，自己還不用死，自己還有機會。
她會重奪寵愛的，總有一日她會重奪太子殿下的寵愛，現在……現在只是把那件事情給消融掉。
手指下意識的滑過臉，那一處隱隱有痛意，那是她的傷處，之前她以爲是真的懷了孕，不敢用藥，現在可以用了。
之前從曲莫影處討要來的藥膏可以用了，周氏一族中的天才，據說有藥到病除的說法，可惜那人並不是和自己同一代，否則那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去要……
“既然問不出什麼，那就先回去吧，季庶妃的事情，都是太子殿下管着的，我也不便多插手。”柳景玉心情不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