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沒想到他是來殺我的。
我曾經最好的、唯一的兄弟。
我可以死,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演員而已,早死早殺青。
只是,我身邊還有安懿。惡少的眼神殺意十足,我不認爲他殺了我之後會放過她,哪怕她現在將能一見鍾情的面孔轉過來。
和預料一樣,他先把強光對準我的雙眼,而他那雙骷髏眼激盪出喜悅之情,急速擡臂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
他現在看我的表情是堅毅的,就算他說要按彈按鈕,都是不容置疑的。
和預料一樣,他沒開槍。
這是他沒預料到的,因爲他現在瞪大了骷髏眼,難以置信地盯着我肩頭邀功的鬼鴉。
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打賞它了。如果可以,臨死前,怎麼也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想想鐵定又是空頭支票,如此詭異的小傢伙,你很難幫它找到契合的伴侶。
惡少反應極快,見我從鬼鴉那接過前一秒還是他的武器,他第一時間將強光移開,露出一個臭不要臉的笑意,“呦呵,又見面了。咱哥倆兒還挺有緣分。”
我看看手裏的東西。子彈上膛,保險開着。
“還是雌雄大盜,哦不,雌雄俠盜。”
他看不到我心裏的哀傷纏繞着喜悅,把我臉上流露出的東西統統看做了冷意,所以,他現在正用力地搓着手指。
我覺得,像他這樣枯瘦的雞爪子,如此搓下去,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斷幾根。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沒逃,也看不出他有這個打算。
“我弄不過你。”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頹廢,但輕鬆了不少。
見我還是不說話,他咬着後槽牙強硬了起來,“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只要對林子不利,我決不答應。我能力有限,可只要我還有口氣,整不死你也纏死你。”
真沒想到他是來解決問題的,孤身一人,因爲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多半是送死,也就沒叫上別人一起來。
“打個商量。”他深出了口氣,語氣卻依然很重,“一命換一命。你想幹什麼直說,只要你不再打擾他,我隨你怎麼樣。行不”
換命的交情,我卻害死了你。
看着他,想到我的惡少,真是死的心都有。
但我什麼都沒做過,我得提醒他一下。
就這工夫,我突然察覺濃霧中一頭猛獸慢步而來。
惡少的情緒也被我的視線調動了,他查看自己左側的時候,濃霧裏的傢伙鑽了出來。
一個能讓你瞠目結舌的胖子。他一頭亂糟糟的花白頭髮,雖然上了年紀,卻擁有一雙黃豆眼,豆眼無時不在亂蹦,看起來賊賊咕咕的,不懷好意,總覺得一定是個老沒正經。
就這樣一個圓球,還光着膀子,下穿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因啤酒肚實在太大,那條如死蛇一樣耷拉着的腰帶彷彿是裝飾品,以至於你會擔心仔褲會隨時掉下來,或是碎掉。
我只能說這是一堆在地上蠕動的爛肉。
看到這堆爛肉的時候,我心中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突然產生,似乎是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彷彿和他一起經歷了很多,有一種訴不出的情誼存在。而他見面後點頭示意的瞬間表情更證明了一切。不然的話,你就必須相信兩個男人之間也會存在一見鍾情。
爛肉走到惡少身邊,滿懷笑意地打量了一下挑釁中的骷髏精,伸手一指,“那羣小傢伙到中間那黑洞去了”
惡少早就被看毛了,“你讓我走我就得走,你算”
爛肉擺手打斷他,笑嘻嘻地說“走你是不趕趟了,跑吧。”
惡少的表情是不忿的,但他反駁的表情變成了疑惑。
“在家做了粘彈。試過威力,不算大。”爛肉晃晃悠悠從褲襠掏出一物,“這是起爆器,按一下,剛好能炸壞出水管”
“你要幹嘛”惡少問。
“跟你一樣啊,來搞破壞的。我是想給他們斷電。”爛肉的笑讓人臉頰抽搐,伸手一指我腳下,“這樣的管子有一圈兒。估摸着,要是同時壞掉的話,衝出來的水會形成旋渦,這地方馬上就會被淹沒。所以,你得抓緊時間往黑洞裏跳,我跳過一次,挺刺激的。”
“老子嚇大的”惡少用重音給自己壯膽。
“無所謂,聽不聽隨你。不聽,淹死,聽了,也沒準摔死。只不過,你先跳下去的話,就算不能掌握主動權,也能救其他人。”爛肉開始往我的方向走,邊走邊自言自語“人老了,耳朵不好用了,總聽着有人在喊什麼”
那是霧氣中憋悶的聲音,雖然含糊不清,卻能體現出因焦躁導致的嘶啞。他們已經發現惡少脫隊,正急匆匆趕來。
惡少也聽了出來,罵了一聲,轉頭就跑。
“一直跑,別回頭,我上去就按哈。”爛肉好不容易趴到管道上,擡起頭,圓臉上是驚訝出的難以置信,“兄弟,就不能拉我一把”
我木楞了一下,立即逃出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劇的狀態,發現手裏有槍,想都沒想就扔到背後。
“咕咚”聲中,我一下將下面的爛肉提上了水壩。
這傢伙也不見外,扶着我的肩膀,夠着幾乎沒有的脖子,用一雙豆眼掃描安懿,“這位是”
“滾”
“好咧。”他被嚇了一跳,立刻躲到我身後,極其猥瑣地朝我眨眼。
我見安懿已經瘸着腿邁步,轉頭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胖子告別“走了。”
“臭不要臉的。”他的話和表情一樣讓你難以捉摸。
我一躍,抄起安懿,飛奔至來時候的石英石洞穴。
轉過兩個彎,她突然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初次見面。”
“剛剛你們的眼神好像一對狗男男。”
我竟然還會笑,被她的嬌嗔氣笑的。“我也這麼覺得。”
她扭身從我懷中掙脫,“一見鍾情”
“是。”
“你的情還不少。”
我指着自己,“你喫醋”
她瞪了我一眼,“多,不然誰都救不了你。”
“早就沒救了。”我聆聽着灌入洞穴中的轟鳴聲,扭身問她“現在去哪”
“去看看你的一見鍾情。”
“什麼”
“你媳婦。”
“誰”我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火夢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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