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療養院和黑靈潭,我真不知道還能去哪碰運氣了。
惡少灑脫一笑,說:“我沒想好呢。你也琢磨一下,不過得先排除相互干擾。”說着,他遞給我一張宣紙,“咱把可疑的對象都寫下來,標出可疑點,最後選個可以接近的人。要是咱哥倆意見統一,就去摸摸情況。”
我接過紙,佩服地伸給他一個大拇指。
人類思維本就有缺陷,全局能力不足的人思考繁雜的問題,很容易陷入某個細節不能自拔。若是將問題全部羅列到紙上,直觀地去思考,不僅可以查缺補漏,也更容易比較出差異。
按惡少的意思,去哪調查真相,不如說是去找誰更準確。因爲事情是人做的,與環境關係不大,況且任何人做了壞事,都會銷燬證據。就算他不做,也會有人替他做,就像我們沉了張靜怡的屍體一樣。
想到人,我首先想到的是313的幾個。死人就免了。活着的挨個琢磨。
劉志斌,我不喜歡這個三隻眼的警察,直接略過。
史明傑,很雞賊,他要的是錢,沒必要殺人,更沒必要害我。
何達,不知生死,算他死了吧。
還有可疑人嗎
還真有,我差點忘了,事發前後,那個焊工一直在門外,可是他始終沒摘焊帽子,估計公安局都不知道他是誰。也當死人看吧。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警察和療養院的員工,但我都沒什麼接觸,算上他們也沒用。
313事件之後還有幾位。
紅旗袍的小女孩,想起來我腿就抽筋,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她住哪裏,直接略過。
遊本昌,神叨叨的,似乎知道些什麼,但我去見過他,總是傻呵呵地嘟噥“我愛你”,沒必要找他費吐沫了。
火星娃,救過我一次,可是他滿嘴跑火車,以至於搞不清他的目的,西山的事好像也聯繫不上他。
方唐的那個老友,不知道叫什麼,明顯是個背逼,再說也跟局子裏呢。
昨天那個鳥人,找他就是在找死,心中一顫,當他是天神下凡吧。
想了半天,有嫌疑的人都寫了下來,還是拿不定主意。
我擡頭看了一眼惡少,他也是眉頭不展,正用軟筆戳着宣紙。
我搖搖頭,又從新分析了一遍,算是硬着頭皮挑出了兩個人,劉志斌和火星娃。
首先,一個是警察,一個是江湖術士,去找他們沒什麼危險。其次,他們都曾主動找過我,所以不會喫閉門羹。
二選一就容易了,火星娃唄,雖然他長得難看,但他不穿警服。
出了結果,我欣慰地舒了口氣。擡頭看那位,他正淡笑着等着我,我也隨着呵笑了起來。
我們算是嘻哈族,以前都是得過且過,樂的出來就行。這麼大了,就沒如此認真地研究過什麼。就算我高考前問他怎麼填志願,這貨都是一臉的隨意:要不別念了,不然沒等你畢業,大爺就餓死了
回想着從前輕鬆愜意的生活,我苦笑着接過了他遞來的紙。
只是低頭掃了一眼,這火就竄到了腦瓜頂,“你大爺的你寫我幹嘛”
“廢話都死仨了,我可不想把自己都擱進去。必須謹慎,滴水不漏”他纔不管你啥表情,埋頭開始審閱。
我還是氣不過,他竟然第一個就懷疑我,只不過我名字後面有個叉子,還寫着:我相信他。
我感動,更驚訝。
放個屁的工夫,他竟然畫了幅清明上河圖。雖然字跡潦草,但你一眼就能看出他非常用心,除了我之外,別的名字後都有密密麻麻的邏輯分析。
我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人名比我多寫了一個,對每個人的分析都很徹底。連火星娃這個過客一樣的人,他懷疑的地方都比我要多,連穿着打扮都有分析。
他最終選定的也是火星娃,標註說:他出現的有些古怪,似乎專門在小公園等我們,但是敵我不清。他主動留了聯繫方式,還救了我們一次,可以借答謝,登門拜訪一下。
另外我注意到,劉志斌的叉子是後改的,理由是:他是警察,事情又說不清,也不能全盤托出,就算敢說,他也不會相信。沒有信息共享的可能。另外,何達死在療養院,仇恨會指使他追查,沒必要找他去,和他分路走,成功機率更高,也更安全。
結論有了,完全一致。我們打算立即動身。
我本想先電話聯繫,可惡少說不如來個突然襲擊。剛好火星娃的名片上有地址,我們就偷摸開啓了導航模式。
大概2小時,我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可就是這地方有點兒懸乎。
我有些不敢相信,又認真地核對了一下地址,才扭頭對惡少說:“要是他沒誆咱,應該就是這了。唉,你帶指南針嗎”
惡少也直撓頭,臉上全是震驚,“誰能想到他住這地方還真沒帶。”
就算你眼球是鈦合金的,看到這畫面,也得被刺痛。倒不是地方不好,郊區很大的宅院,院內依稀可見一棟二層別墅。院牆2米高,鏽跡斑斑的鐵門向內敞開。應該也不常開,擋它們的雜草倒了兩個扇面。
除了這兩個扇面,密集的雜草約有一人多高。站在門口往裏看,根本就看不到別墅的第一層。又趕上太陽公公躲進烏雲裏午休,院子裏黑乎乎的,看着實在有些發怵。
沒有貝爺的野外生存能力,保準是有去無回。
惡少從門口撿了兩塊磚頭,遞給我一塊,昂首就鑽了進去。
地方都找到了,改天再來又沒道理。我就別發愣了,趕緊跟上去吧。
有時候就是這樣,看到困難的時候總覺得有把握,真正步入其中後,慢慢就會醒悟,自己真得太魯莽了。
我跟在惡少身後走了一陣,他忽然停了下來,扭頭問了一句:“你還知道哪邊是北嗎”
我早就感覺會迷失在這片浩瀚的叢林,現在好了,就算你跳起來也沒用,除了烏雲,什麼都看不到了,根本找不到參照物。原以爲他可以輕車熟路,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我苦笑着對他說:“院子太大了,草也實在太高,又沒踩踏的痕跡,應該很久沒人住了。要不咱打110吧”
他五官一緊,“慫樣你看,這草雖然高,但都已經枯萎了大半,燒乾淨不就行了。”說着他掏出了打火機。
我一看他玩真的,忙攔住他,“別鬧了,要是真點着了,咱倆更丟人,成特麼的了”
他收起打火機,還是氣不過,“那就再轉悠一會兒,累了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