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掩蓋了一切足跡，也將兩人的行蹤徹徹底底的隱藏在了風雪之中。
古風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雖然他一直隱忍着不在半夜裏咳出聲來，可司姜還是感覺得到。
一個醫者對死亡的感覺不會有錯的。
一方面她對古風的死隱隱的竊喜，另一方面卻又覺得自己沒心沒肺。
這幾日古風的所作所爲未有一件是加害與她的，便是他的這種反常的行爲，讓她那顆死了的惻隱之心隱隱動了起來。
自離開麗郡的都城後，她便同所有在麗郡的暗樁失去了聯繫，消息傳不進來也傳不出去。
比起那些來了，隱藏在深山雪林的苦楚更不值一提。
已是連着三日的大雪嚎天，吹得人寸步難行，離開都城時走的匆忙，導致兩人什麼都未帶，如今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更是沒有一口喫食，唯有眼前的一堆火烤着不至於讓兩人太冷。
古風斜倚在山洞的牆壁上，側着眸子看着司姜，一瞬不瞬的，絲毫不肯挪開視線。
“你可知，你同你的母親極其相似，卻絲毫不似你的父親。”
“我知道。”面對將死之人，即便是她的心也跟着軟了下來，“我在宮中見過母親的畫像。”
不僅是在宮中，在寧春山莊的地下冰室之中她亦是見過紀雲思，她的母親，依舊是少女模樣。
而眼前這個男人是害死了母親的間接兇手，可他這幅可憐樣卻讓她恨不起來，甚至眼中那股子莫名的慈愛還讓她渾身的不適。
古風動了動身子，試圖靠着火堆更近些。
“你可知，我第一次見你的母親是在太行山上，當時你的母親左不過你這般大的年紀，俏麗可愛，可未曾想一轉眼的功夫你已這般大了。”
司姜撥弄火堆的手不自覺的頓了頓，“那你”
到最後那你又爲何會偷走我的那句問句被她吞進了腹中，換做了另一句。
“你居然同家母相識，真想不到。”
“不僅我認識你的家母，古雅那小子亦是認識。當年雲思是跟着月瑤一同來的，月瑤作爲武將的後裔自小便在太行這便的軍營中摸爬滾打的慣了，而云思作爲月瑤的好友已總是前來拜訪。”
這件事她從未聽二師父提起過，不過他們幾個相識也不是什麼難猜到之事。
司姜默不作聲，繼續撥弄着火堆，卻也故意將火堆的方向朝着古風的方向撥動，讓他暖了身子。
他將手放在火堆上，大火映襯出古風蒼老的臉，以及額角破開的口子，這幾日下來結成了青紫的痂。
他的目光柔和，“那也是我第一次見雲思，她便站在山間的山澗中，她的馬驚了迷了路，可她卻不似旁的女子般不知所措，而是安安靜靜的等待救援，甚至自救。”
她悄悄瞥了一眼他灰黑色的臉，早在不知不覺之中蒙上了了一層死色。
“她便如林中的仙子，卻沾惹了塵埃。自我們相識後，她便時常來那片林中，那也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他臉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或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圖江。
軍營。
赫連瑾點了一小隻輕騎整裝待發，人還不等上馬便被顏承陌攔了下來。
“你不必親自前往，你也知即便你去了你也做不得任何事，單單是看着她，你便”
赫連瑾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此事非我不能往。”
“萬一，萬一這是麗郡的圈套又當如何，單是爲了引誘你上鉤的，畢竟賢太妃娘娘的話並不可信，她一直皆是藏在華國的麗郡探子。”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赫連瑾調轉了馬頭，不顧顏承陌的勸告在一片大雪紛飛中絕塵而去。
山洞裏。
古風挪動着身子朝司姜的方向靠近，他的手在懷中不斷的摸索着，最終摸索出一隻簡單的布包緩緩的送到她面前。
司姜疑惑的挑眉，見他點頭才接了過來，動作遲緩的打開。
布包的裏面躺着的竟是一對火石翡翠耳墜。
她一時晃了眼，這東西同程王妃大婚時帶在而上的那一對一模一樣。
“這是”
“你不是一直在找尋自己的身世麼，這便是你的身世，你其實是程王妃的孩子，這對耳墜一直在你的襁褓之中。”
“這麼說我確確實實是程王妃同程王爺的孩子。”
古風沉默着不說話，透着死氣的眼看着她半是喜悅半是疑惑的模樣，輕輕一笑。
“你確實是程王妃的孩子，不過，你確實倪族的後人。”
“恩你是說我娘是倪族之人”
就是那個百年前突然自大海的另一邊而來，險些滅了華國同麗郡的倪族，只不過後來被帝師閣擊退了。
古風的沉默不語幾乎印證了司姜此刻的想法，她想說出口，可卻又覺得是無稽之談便半晌不發一言。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她只是程王妃的孩子並不是程王爺的孩子。
那些原本她以爲的她是誰，其實本不是應屬於她的她是誰。
而她又是誰
眼前之人比任何人知曉的都清楚。
她想問，卻不知如何問。她想不信可心中存的那一成的疑惑卻叫她生疑惑，她開始痛恨自己這可搖擺不定的心。
“這不可能，瑾同我查的清清楚楚，我便是程王爺同程王妃的孩子。”
“你是長平二十九年霜降生人，世人皆以爲你是早產，可你確是足月出生的，而你母親是在長平二十八年驚蟄嫁給程王爺的。司姜，憑藉你的聰明才智你還不知是爲何麼”
“你也說了，世人皆以爲我是早產那便是早產罷了。”
“我當年之所以會出現在京都，便是爲了你，你足月出生的時是瞞不住的，一旦被程王爺見到你，雲思辛辛苦苦隱瞞的一切便都白費了，我受了雲思的囑託特意前去京都接走你，同時做成你是被歹人劫走的假象。”
司姜手中撥弄火堆的木棍被燒掉了大半截她也不自知，那雙靈動的眸子此刻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母親爲何，爲何會尋你前來接走我那你，你又爲何會幫她，你千萬別說，你是，你是”
你是我爹。
他的語氣，他的神情，他的欲言又止，他的一切，讓她只能朝着不好的方向去想。
司姜吞了口唾液，“你倒是說話呀。”王爺，篡位來一發更新速度最快。
src"webpackext.o5e8f326d0.j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