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那封書信，程軒的表情不免顯得有些僵硬，一雙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嘴脣嗡動着。
“我知程大人一時半刻接受不得這樣的事實，畢竟你也是謹慎之人，若不是做過調查定不會信雲卿墨的話，不過程大人似乎忘記了，雲卿墨的手段之高，曾矇蔽了多少人。”
雲卿墨做過的假晉王之事原本就是極其隱蔽晦澀之事，朝中知曉之人爲數不多，更何況是程軒這樣不在京中的京官。即便是搜捕雲卿墨，對外的原因亦是不明不白的，毫無蹤跡可尋，這多半也是程軒上了雲卿墨當的原因所在。
書信在程軒的手中別捏的褶皺起來。
司姜低頭看了眼並不多言。
“這些也只是郡主的一面之詞罷了，若是按着郡主所言，現在這般情形也極有可能是郡主爲了雲南的逆賊而聯合燕王做的假，目的只是爲了引我上鉤。”
她冷笑着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引你上鉤表兄我這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爲何雲卿墨離宮的這段時間會一直音訊全無，爲何湖突然之間失去了蹤跡。他並不是爲了韜光養晦，而是皇上在暗中祕密的逮捕他，他爲了明哲保身以及自保才隱忍下來，不妨告訴你，現在的雲卿墨早已上了死刑榜的頭一名，你現在說是我是爲了引你還是爲了救你。”
“這不可能，你是在騙我。”
“表兄我看起來就這麼不可信麼，好，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就讓你好好見見棺材。”
司姜拍着手轉身坐在了身後的梨花木上，雙腿交疊着。外間四花帶着明黃色的詔書入內。
程軒在朝爲官數年，聖旨這東西他還是認得的，當即便跪了下來。
司姜冷笑着示意四花將聖旨送到他面前，“程大人，這裏清清楚楚的記載了皇上對雲卿墨下達的詔令，以及下達詔令的原因，你仔細看過便知曉。”
假晉王之事應是告了一段落，除了抓捕雲卿墨外這件事本不應節外生枝，只不過現在沒有什麼是比這個法子更好的讓程軒開口的，雖知最終的結果亦是雲卿墨在背後搗鬼，只不過沒有這個有力的人證的供詞，單單憑藉他們的猜測並不足以讓皇上放了穆星南。
她深吸一口氣，說不擔心那是假的，雲南能不能保住，能保多久，便看程軒的了。
程軒的表情由一開始的疑惑變作震驚到了最後捏着詔書的手似乎焦灼在了詔書之上，盯着詔書末端的玉璽印記竟然移不開視線。
“這，這”
翁動的嘴脣吐出的滿是單音節的字符。
她交換了交疊在一同的雙腿，身子微微前傾，“表兄，你現在所看到的是整個華國最大的祕密，也是爲數不多之人所知曉的祕密。不要再欺騙自己了，燕王同我完全沒有必要拿這種祕密來套你的話。”
他搖着頭，遲疑的擡頭，雙手同詔書一般垂在身體的兩側，“郡主，下官確實不知此事，若下官知曉此事定不會有這後邊之事，是下官錯了，不該信他。”
“程大人別急，你還沒見過那個僞造信件之人，怎的能說自己錯了。”
程軒直搖頭，“是下官的錯，若那雲逆賊當真做過此事，那他便是十惡不赦之人，我居然如此糊塗的助紂爲虐，是我，是我該死。”
眼看着程軒掄起巴掌便往自己的臉上拍，司姜看了眼四花，四花緊忙上前去拉。
雖是嬌俏女子，可到底是個練過的，程軒又一直浸泡在詩書之中哪裏有四花的力氣大，四花只不過輕輕拉扯了一下，險些將程軒拽倒個跟頭。
“程大人，您好歹也是我們主上的表兄，怎的連我們主上的半分深沉都沒有，事做錯了就改正，在這裏自憐自艾自殘算什麼本事。”
“好了四花，你先下去。”
四花福了一禮退了出去。
看着四花出去，程軒半點着頭又直搖着頭。
“郡主的這個手下調教的好，話糙理不糙，這件事確確實實是我做錯了，我自知不對，只是不知現在還有什麼能彌補的法子沒有。”
司姜心底竊喜可面上依舊深沉如水，眉眼中的深沉居然有幾分赫連瑾的模樣。
“這件事不是沒有彌補的法子，只不過可能有些冒險，不知程大人願不願意去做。”
“自然，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去解決。”
出了密室，正看見不大寬敞的過道中赫連瑾負手而立，外間早已沒了旁人，此處唯獨剩下了他們兩人，看着他堅毅挺拔的背影，司姜忽的覺得心頭一暖，張開手臂上前本想着從背後與他一個擁抱，後又覺得不妥便這般放棄了，改爲微微墊着腳尖輕快的走到他的身後，甜膩膩的喚了一聲。
“燕王殿下。”
赫連瑾並未回答，只不過揹着身點着頭，似乎這個背影如同她的聲音般全都透露出甜膩的氣息。
“程軒的事已處理完畢，他已將雲卿墨是如何聯繫到他如何提供一系列證據，以及如何在圍獵中暗自安排之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並且答應明日會親自入朝向皇上親自稟明。”
“這件事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這件事若不是殿下在背後費心籌謀，單是我自己成不了事，畢竟面壁是真的。”
她一直覺得赫連瑾同別的君主對待自己的謀士不同，說不出來多了些什麼，若是強行說的話，怕是與了她和三位師父在一起時的感覺，更多的是愛護。
心頭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意，按着一般的情形來說，他已經事情做到了這般地步，即便是她不在，他亦有能力將這件事處理的妥當。
可是赫連瑾卻選擇了放手讓她去做，這裏早已不存在對一個謀士能力的考驗，這裏更多的是成全，成全她護着穆星南的那顆心，成全她護着雲南的那顆心，更是成全了她想護着他所想守護住的東西的那顆心。
“殿下，今日之事”她的聲音極輕，若不是此處寂靜怕是要聽不清，“謝謝你。”
赫連瑾的背影似乎抽動了下，“不早了，我安排了人送你回去，過了明日你便可以自由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