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的小花廳中，花和泡了茶，司姜將人讓到客座上，自己則坐在主位上，彬彬有禮的模樣，便不再似他們之前的模樣。
“花和，你下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侍候了。”
“是。”
空氣中瀰漫着尷尬的氣氛，她這般客氣又疏離的模樣，着實讓人不適應，雲卿墨清了清嗓子開口。
“郡主，我今日前來是替舍妹道謝的。”
“分內之事，不必客氣。”
“我知曉那日你爲了救舍妹的命險些喪命，你爲我們兄妹所做之事，大恩大德我會銘記於心。”
她放下茶杯，笑的客氣，“我想雲公子誤會了，上次我便同雲公子說的清楚，我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爲了還雲公子的人情罷了。”
“可你也說過，人情早已還清，你我之間不再相欠。”
她定定的看着雲卿墨，櫻脣輕抿，“那日若不是我跳下去，便是燕王。”
此話說的清楚，如此動作爲了何人亦是說的清清楚楚。
他苦笑，微甜的茶喝在口中亦是酸的，“司姑娘，便再無迴旋的餘地了麼，我們本不必如此，我們本應同生患難纔是。”
他的意思她清楚，今日前來，除了應走過場的道謝之外，他亦是來做說客的，便似皇宮中的那個風雨夜一般，是來做說客的。
“那是你的帝錦閣罷了。”
對於她點將出來，雲卿墨並不覺的奇怪，司姜的聰明才智在此，此事她猜出來只是遲早的問題，昨日未在湖底困死她便足以讓她想明白其餘旁的事了。
“百年前我們曾爲了同一件事而共同生死，爲何百年後不可。”
司姜晃着茶杯中的茶，茶杆立在之中，上下浮動的，“這句話，若是換作三日前你同我說，我許會有所動容，可運河邊的那場刺殺讓我徹底知曉了你的意思。”
若得不到，便毀掉。
那日的湖中至少藏了七八人，那些人的目的不是爲了溺死雲想容，雲想容只是個引子，最終的目的是她同燕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本不想動你，我們本可以成爲極好的朋友。”
可是卻不得不動，或許雲卿墨不想要她的命，他所代表的利益卻不得不要她的命。
“你也說了，是本可以。”她謝他在宮中不顧一切出手相幫，但都是過去了，該還的已還清，“不必再來勸我，也不必爲了運河邊之事而內疚，你我各爲其主、各謀其事、各憑本事。”
雲卿墨起身快步朝着司姜的方向走去，“司姜，你所想要的家國大業，我亦可以給你，你所有的雄途報復，我亦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我皆可以給你，不比燕王能與你的少半分。”
他眼中深藏着她看不懂的暗涌，似有眸中情緒欲要破繭而出，他越是向前，司姜越是向後退着。雲卿墨滿眼溫柔的伸出手。
“和我走，司姜。”
那是略有些瘦弱的手，纖細蒼白的手指毫不留情的顯示着眼前之人曾經歷過怎樣的滄桑歲月。
“抱歉，我已有了燕王。”
“我會保護你。”
雲卿墨步步緊逼，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直到將人逼得退無可退，她不由的顰起眉頭，錦繡下的手握成了拳。
“雲公子，你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氣了。”
“司姜”
東院花廳外丟進來枚石子，好巧不巧的落在兩人腳邊，打斷了兩人的動作。
雲卿墨顰眉看過去。
只見花廳的門口穆星南斜倚在廊柱邊上，痞氣的看着兩人，“雲公子，你難道未聽我小妹說，她心中已有了燕王了麼，你現在插手入內，是不是多有不妥。”
司姜亦是顰眉，他這說法有問題，什麼叫已有燕王了，只是作爲謀士忠於他而已。
“世子”
他還想說些什麼，話還未說完便被穆星南打斷。
穆星南指着門口的方向，“想來這的路雲公子不算陌生，還需我親自送你出去麼。”
司姜亦是冰冷的開口，“雲公子，你我最好的結局便是相忘於江湖，你我過往的債皆已還清，日後還是不必相見。”
他挪了步子，卻又退了兩步，眼中翻滾着暗涌，“司姜，我同他不同，我不會只當你是謀士。”
確是不同，直到如今赫連瑾是不是當她爲謀士她皆是不知，更何況是當做其它的什麼。
“既然雲公子不識得回去的路，我這個做主人的便送你一程可好。”穆星南大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奉勸你一句，不要對我小妹癡心妄想了，即便她同意，我亦是不會允許她遠嫁的。”
“兄長。”她往日怎的未發現穆星南這般的護犢子，有個這樣的兄長似乎也不錯，“雲公子並無惡意，不要爲難他。”
他笑着將人往外請，“小妹你只管放心便是，我自不會爲難與他，雲公子身份高貴，我不會胡來的。”
雲卿墨最後看了眼司姜的方向，“若你改變主意，隨時來尋我。”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她欣賞他的才智，若不是天生的立場不同，她相信雲卿墨會成爲摯友般的存在，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同她之間註定了只能是敵人。
熱鬧了一時的東院瞬間安靜下來。
穆星南架着人一直送出了穆王府，才彬彬有禮的抱拳行了個平禮。
“雲公子，還請你不要再來糾纏小妹。”
“世子，在下是真心實意的。”
“我相信雲公子的真心，只不過小妹已心有所屬，況且她和你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日後還請你不必再來。”
“在下知曉，只是”
穆王府的大門已被合上，穆星南言盡於此，看着緊閉的府門，雲卿墨竟有瞬間的失神。
早已在穆府門外等候多時葉心忙迎了上來，撐了竹骨傘聚過他的頭頂。
“殿下，您的身子受不得酷熱，回吧，郡主的態度早已分明，您何必再走這一趟。”
“終究是我對不住她，利用她在先，害她在後，我若是她亦會如此。”
“殿下，您既已看的通透，卻又爲何這般作踐自己。”意識到自己食言，葉心忙請罪，“屬下有罪，還請殿下責罰。”
漫漫宮牆中，她便是他最溫暖的不捨，放下，談何容易，罷了，便由他任性一回，“大師父可曾到了。”
“回殿下的話，已到了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