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穆王府，穆星南依舊在爛醉如泥，月明將人安頓好守在了門外。
司姜拂去額頭的汗珠，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晚些時候我讓花和送來醒酒湯的藥方，你讓人熬一副與兄長服下，明日兄長起來便不會因宿醉而頭痛。”
“多謝郡主。”
她看了眼身後的房門，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不必同我客氣，畢竟他是我的兄長，月霜，我們回吧。”
看着司姜走遠，月明才推開房門入內。
屋內的穆星南哪裏還有方纔爛醉如泥的模樣，神色清明的坐在牀邊，撥弄着串珠的手串。
“她走了。”
“回世子的話，走了。”月明自懷中摸出一封信，“世子，這是那人送來的信件。”
穆星南接過信件驗看，眉頭緊皺的將那信箋攢在手心中攢成球扔進了盡是灰燼的火盆之中。
“下去吧，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
“是。”他有些猶疑的頓住腳步，“世子，恕屬下多言，今日慶豐樓司家人的性情不似刻意爲之，屬下倒是覺得，司姑娘或許真的便是”
他的眸中盡是殺氣，小妹不可能還活着，雲南穆府十七年前便失去了郡主，即使不見屍體，但他仍知雲南的郡主此生都尋不回來。
“去吧。”
“是。”
牀邊的帷幔後走出已人來，鬼面面具遮住那人的臉看不清他的容貌，但露在外面的眼眸中透露出狠辣來。
對於此人的出現，穆星南並未覺得奇怪，反而周身的戾氣壓了下去。
“你怎的來了。”
“自然是來解開世子心中的疑惑。”
“我的心中沒有任何疑惑，還請閣下不必前來了。”
鬼面男的悶笑聲自面具下傳來，“嘻嘻，哈，哈哈，若真的有答案，又何須試探。”
“住口”穆星南抄起牀邊的劈了過去，鬼面男動作利落的躲開，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
“無妨，待世子看清了她的真面目，自會相信在下，在下願在此處同世子共同見證。”
天色漸暗。
東院的正房中，司姜打發了丫鬟們，隨意披了件外衣端坐在書案前看着今日白間顏承陌交於她的書。
零零星星的記載，已足夠拼湊出當年的真相。
當年帝師閣的閣主亦是他們的祖師爺在倪族入侵之際獻出誘敵深入圍而奸之的計策。後來華國的先祖皇帝設計害了麗郡的皇，祖師爺被矇蔽選擇了輔佐華國奪去了麗郡大片領土直至險些滅國才發現了當年的真相。
於是百年前的帝師閣之人便開始了對自己錯誤的撥亂反正，而華國的先祖皇帝哪裏肯放過祖師爺，麗郡雖保住了一隅之地，可帝師閣也被華國大肆圍剿，直至險些後繼無人的，祖師爺亦是被分屍。
司姜合上書，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當時在冷宮之中，雲卿墨問她你下山的目的是輔佐還是復仇。
即使她現在完全信任他口中所說，答案仍舊只有一個，無論是當時亦或是現在她的目的一直都只有一個，輔佐。
她堅信赫連瑾不會是百年前的那個華國帝王，帝師閣亦不會走百年前的老路。
扯了個火盆，合上書，點燃，看着泛黃的紙頁捲曲，燃燒，映亮她在夜色中的臉，最終跌入火盆中變作一撮灰一縷青煙。
彷彿所有恩怨都隨着這一縷青煙消散。
“若真能這般簡單便好了。”
麗郡的恩怨又豈是這般簡單便能消散的去的。
帝師閣到底是麗郡的滅世主還是救世主，雲卿墨的話還回蕩在耳畔。
都不是。
帝師閣只是一個迷途知返，及時止損，努力挽救過失的沒落了的帝師閣罷了。
火光徹底熄了下來，吹熄了燭蠟，屋內恢復了黑暗。
司姜攏了攏外衣，坐在牀沿邊一頭倒在軟榻上。
“什麼人”外室傳來月霜冷若冰霜的聲音，緊接着是兵器相接的聲音。
夜襲
有點意思。
司姜摸着蕭，忽的轉身，杏眼中閃着興奮的光，微勾起脣角，“既然都來了便不必躲躲藏藏的。”
黑暗中出現兩個手持彎刀的黑衣人。
“來都來了，就別走了。”
黑衣人對看一眼，提刀衝了上去。
蕭在司姜的手中轉了一圈，賞了這兩人一首入暮，他們哪裏是司姜的對手，還不等近得她的身，身上已莫名的出現細細密密的傷口，皆不是割在要害上，如此詭異的功夫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外室刀劍相撞的聲音扔在持續不斷，配合着屋內的蕭聲，似一曲殺伐之音。
“郡主，你可還好。”
外間響起了月霜的聲音。
那兩個黑衣人見司姜還有援手，不再與之糾纏破窗逃走，她也不窮追，而是收了蕭，朝着兩人逃跑的方向高聲喊着。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想知道什麼自己來問我，不必這般試探。”
月霜已衝了進來，在看見屋內座椅板凳上細密的傷口時不禁愣住，冰冷的眸子起了絲絲變化，手指幾不可見的拂過那些細痕。
“郡主。”
活蹦亂跳的司姜指着窗外的方向回頭，“逃了，快追。”
眼底喜氣的模樣絲毫不似一個剛剛遇襲的女子，這場遇襲對她而言更似一場遊戲。
也只是一瞬間的呆愣，月霜便追了出去。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華國居然還有如此之人。
屋內，司姜彎身自地上拾起一片紋飾複雜的衣料，模樣看着有幾分眼熟。
呵，居然將夜行衣穿在自家的衣服外面，做事手段有些粗糙。
她笑着合攏手心，穆王府的這齣戲有些意思。
與此同時。
西院穆星南的臥房之中，先前自司姜屋內逃出去的兩個黑衣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逃進了穆星南的臥房之中，齊齊的跪倒在地，血液滲出細細密密的傷口。
月明扯下面罩，“世子，郡主的武功路數實在奇怪，屋內只是響起了蕭聲，我們便被制衡的一步都不得上前。似，似乎，是用聲音殺人。”
夜色甚濃，神祕，漆黑。
穆星南揮手示意他們二人下去。
房間書案後的梨花木上傳來鬼面男的聲音，“現在世子可信在下所言了，音攻是獨屬於帝師閣的武功，當今江湖除了帝師閣之人無人能參透其一二。”
“他們到底有何打算。”
“世子現在也應看清了，如今朝堂之上皇上同燕王主戰，皇上即使再忌憚雲南的勢力也不會親自動手，這件事便自然而然的交到了燕王手中，而司姜便是帝師閣派來協助燕王料理雲南的，他們的目的是殺光雲南所有的子民。現在朝堂之上晉王殿下主和，此乃人盡皆知之事，現在這個時候，世子該如何決斷，還需在下多言一二麼。”
“晉王的意思是。”
“擒賊先擒王，設計利用司姜引出燕王，再祕密的一舉圍而奸之。沒了這兩人，晉王殿下自會料理朝中剩餘的主站派，雲南，定會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