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的燕王府有些安靜的過頭。
書房內,赫連瑾起身合上窗子,將刺目的日光全都擋在外間,又攏了攏外衣,緩緩坐下,翻看着眼前的古籍。
顏承陌倒吊着自房樑上下來,坐在他對面。
“你的病還沒好便這般勞累,你的小可愛知道了定又要在你耳邊嘮叨你了。”
他不提還好,他一說起司姜來,他便忍不住皺起眉頭,有些頭痛的按壓着睛明穴。
“說起來,本王已有好幾日未瞧見她了,她去那了。”
“小美人還能忙些什麼,說近幾日你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她開了些溫補鞏固的藥方,算起來這會應在百藥堂抓藥呢。”
與此同時。
帶着孟亦在百藥堂抓藥的司姜打了個噴嚏,青天白日的打噴嚏肯定有人在背後唸叨她的壞話了。
“姑娘,你又來了,今日還是照着老樣子抓藥麼。”
“不了我這裏有藥方,你照單子抓藥即可。”她笑着將方子遞給藥童,“對了,再單獨多給我抓五錢的陳皮。”
“好嘞。”
只不多時,藥童已將藥抓好了藥交到她手上,“姑娘,這是您要的藥。”
“多謝。”她伸手去接,藥還未到她的手裏,已被人先行劫走了,她回頭看過去時,略微皺起了眉頭。
“我還以爲我看錯了呢,原來果真是你。”
這個囂張跋扈的聲音,都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何人。
“我當是何人,原來是林小姐,還請林小姐將藥還來。”
“我若是不還呢。”
司姜不說話,可眼裏已全是要同她動手的意思,這兩人似仇家一般,每每見面都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模樣。
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無關之人也感受的到,林子月本來就是一個不肯喫虧的主,偏偏又見司姜不順眼,如今逮到她單獨出來的機會,更是不肯輕易放過她。
“不說話,你生氣了,就這麼點肚量一點都不似大家閨秀,反而似個山野粗婦。”林子月晃着藥包,得意洋洋的拆開,將裏面的藥材盡數抖落在地,“誰知道你在這裏抓的是什麼迷魂藥,打算回去勾引哪個野男人,爲了他們着想,你還是白跑一趟的好。”
“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負的就是你”她揚手,剩下的藥也被她洋洋灑灑的灑了一地,記掃堂腿襲了過來,“找打”
“正有此意”
見屋內打了起來,那些圍在藥堂之人全都散了開,大官家的小姐打架,那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敢圍觀的,哪個不注意便被抓了進去。
百藥堂的掌櫃的亦被前堂的動靜驚動,連跌帶趴的自後堂出來。
“兩位小姐,快住手,快住手。”
“要住手也是那個母夜叉先住手”司姜閃身躲過她的攻擊,抓過櫃檯前的秤砣敲在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無色無刃的音刃划着林子月的側臉而過,斬落了她垂在鬢角的發。
“你這個小人,居然暗算我”她看着落髮,摸向腰間的佩劍。
劍還未拔出來,手被人按住,生生將那柄劍壓了回去。
“是誰這麼大膽”
“月兒,玩笑開開也便算了,何必傷了和氣。”
看見來人林子月頓時萎了下去,目光全都定在他的身上,“滿,滿哥哥,你,你怎麼來了。”
見藥被散了一地,司姜故作炸了起來,“這裏的藥可全是抓來救命的,若是這般也叫玩笑的話似乎太過了些。”
還說這兩個人沒私情,凡是林子月出現的地方,必有晉王的蹤影。
“我,我。”
赫連滿壓了壓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言,隨即鬆開。單看滿地的狼藉,不必問也知曉到底發生了何事。
“雲程,去尋一輛馬車送林小姐回府。”
“是。”
沙啞的聲音傳過來,司姜順着那倒聲音看過去不免有些驚訝,那個被喚作雲程的男子,面上覆了極其恐怖的鬼面面具,將整張臉包裹起來,面具唯有眼部露在外面。
林子月不甘心的想要解釋什麼,可話還沒到嘴邊,赫連滿已笑意盈盈的將人請了出去。
偏偏林子月見了赫連滿一絲性子也使不出來,乖乖的聽話。
“司姑娘實在對不住了,月兒的性子歷來如此,今日她壞了你的藥,本王十倍奉還。”
“你不是也說了麼,壞了我的藥的是林小姐,殿下與林小姐非親非故的,無需如此。”
“司姑娘可能不知,本王、子月與燕王皆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月兒犯下的過錯本王自要幫忙賠償。”他側目與了掌櫃一個眼神,“將司姑娘抓的藥按原樣抓十服,算是本王的賠付。”
“是。”那掌櫃的瞭然的點點頭,轉身鑽進了後堂。
“晉王殿下既然如此客氣,我再推諉下去倒顯得不近人情,那我便收下了,孟亦同掌櫃的去後堂一同抓藥去。”
“是。”
不肖多時,藥已盡數抓好,司姜矮身福了一禮,並不與赫連滿多做糾纏。
“今日我還有要事在身,多謝殿下贈藥。”
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語,“司姑娘,我晉王府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若燕王府呆的不習慣,儘可隨時來做客。”
這是給她明示嘍。
她彎起眉眼,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多謝殿下,燕王府,我還呆的慣。”
“姑娘慢走,若有時間不妨來本王的晉王府坐坐,晉王府的大門時刻爲你而開。”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她能去纔怪。
“有時間我一定去坐坐。”
司姜才走到門口,便同被喚作雲程的鬼面男對了個正着,那雙眸子透着說不出的深沉、老辣與說不盡的算計。
她不舒服的皺皺眉,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不好,城府頗深,又功於心計。
兩人交錯的瞬間,鬼麪人頭也未回徑直走向了晉王。
“啓稟王爺,林小姐已送回去了。”
“如此便好,能在這裏見到司姑娘倒也不算白來。”
“殿下當真是對這個司姜姑娘下了心思,不過只怕這位司姑娘的心思並不在殿下身上,在下不免奉勸殿下一句,有時當斷則斷。”
赫連滿目送着她走遠,直到消失在人羣之中,“可看出什麼。”
“雄才大略以及治世報國的雄心。”
“這還是本王第一次聽你對一人做出如此評價。”看着滿地的藥渣,赫連滿滿意的點點頭,“回府,這裏暫時沒有好戲可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