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青推門進來給她梳洗打扮，見她側頭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悠遠。
小青輕步走進，有些疑惑地問：“小姐，您在看什麼？我幫你梳洗吧。”
蘇念斂了眸，淡聲道：“沒看什麼，只是感覺春天好像快到了。”
小青往外面看了一眼，柔聲道：“北方的冬天要比南方長些，春天怕是沒那麼快到呢。”
她微微一笑，閉上眼睛讓小青給她梳洗打扮。
小青拿起梳子在她烏黑柔順的頭髮上輕輕梳下，目光驀地有些酸澀。
幾人乘船行了幾日，到了北洲附近的一個鎮子上。
正巧仍然這個鎮子的趕集日，小青扶着蘇念上了碼頭，然後稀奇地看着來熙熙攘攘的人羣。
才走沒多遠，天空忽然飄落雪花。
“小姐，下雪了……”
小青驚奇地仰頭看着雪花飄飄，開心極了。
蘇念臉色也不自覺地掛上了微笑，她伸出手接着飄落的雪花，片片冰冷，一觸便化。
莫少楓含笑看着她們，神情柔和
幾日在小鎮上歇了一夜，次日一早，雪已經停了，他們坐上汽車繼續上路。
一路走來，蘇念咳得越發厲害，那些藥喫到後面已經沒什麼用了。
慢慢的，她甚至已經不能外出了，只能終日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落雪。
莫少楓溫潤的臉上漸漸失了笑容。小青心中難受，在蘇念面前卻還是會故作輕鬆，時常還會給蘇念說一些外面的趣聞。
但在蘇念看不見的地方，她不止一次哭到哽咽。
這一日，莫少楓又找幾個醫生來給蘇念看病，每一個醫生看診完後，都只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小姐……”小青抑制不住痛哭出聲。
莫少楓也紅了雙眼，他扭過頭去，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如此沒用的一面。
蘇念神情很平靜，似乎早就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別哭了，人都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只是先走一步。”
小青聽完，不禁捂着了嘴巴，不敢哭出聲了。
沒多久，蘇念緩緩閉上了眼睛……
另一邊，顧北辰與阿六坐上了去往北洲的火車，花費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用算了追上了莫少楓一行人。
好不容易打探到他們入住賓館，才趕過來，便聽一間屋子裏傳來一陣悽絕的嘶吼：“阿念……”
顧北辰腳步一晃，險些沒站穩，隨後，他像是瘋了一般衝進房內。
屋內幾人聽見響動，同時轉身看向來人。
莫少楓看了一眼顧北辰，又看向蘇念，最終什麼也沒說，之前滿眼蒼涼。
“阿念，阿念……”顧北辰的腿宛若有千斤重，走到了牀邊，他跌跪在牀邊，手輕輕拉住蘇念冰冷的手，“別睡了……”
原本閉着雙眼的蘇念，在聽到他的聲音後，終是喫力睜開了眼睛。
看清來人，她蒼白的臉上染了幾分笑意，“北辰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
顧北辰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帶着一無盡惶恐：“我在，阿念，我在……”
“阿念終於等到你了……”蘇念輕聲說，“真好。”。
顧北辰鼻子一酸，眼淚再也忍不住，滴滴滑落。
“是啊，我回來了，我回來娶你，好不好？”
蘇念氣若游絲，“好……”
顧北辰拼命忍住即將出口的悲鳴，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她的臉頰。
蘇念始終含着笑，眼中婉轉着微弱的滿足。
過了許久，蘇念終是悄無聲息地閉上了眼睛……
顧北辰聲音頓了一會，接着，開始講只屬於他們兩人過往舊事。直到講完，顧北辰才鬆開抓着蘇唸的手，幫她蓋好被子，然後摟着她無聲痛哭。
“阿念，阿念……”
屋內頓時哭聲四起。
“小姐……”
“阿念……”
……
莫少楓看着已經歸於寂靜的蘇念，隨手擦去眼角的淚，看向顧北辰，將蘇唸的遺願說了出來。
“她要我們將她火化，然後撒在衡川。”
顧北辰始終不曾擡頭，只是機械一般點了下頭。
阿念，如果還有下輩子，換你來折磨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