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火光已經變得微弱。
同時,蒼茫趕來的五十萬大軍,已經抵達道祖平原,開始休息。
後半夜,就將抵達鴻蒙關。
那時,也將是蒼茫大軍對悟道關發起進攻的時候。
季空已經等不及了,下令鴻蒙關的大軍開始滅火。
黑灰是燃燒後的殘留,而白色粉末,則是骨骼所化。
七十萬大軍就這樣成了灰燼,被蒼茫大軍踩在腳下。
轟隆!
平地驚雷。
宛如老天爺幫忙。
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從緩慢,到急促,很快,嘩啦啦開始沖刷大地。
大雨傾盆。
地面變得渾濁,而且依舊有猩紅的血跡,混雜在雨水裏,看起來很是滲人。
狂煞軍在雨幕中忙碌起來,開鑿渠溝,將污水排出,一直到附近的河流裏,再流入道祖平原,灌溉農田。
“有七十萬祈願大軍的骨灰殘骸和鮮血用來灌溉農田,來年一定是大豐收。”季空站在城牆上冷笑着道。
鴻蒙山脈靠近鴻蒙關的地方,兩側山腰,劉大的三萬餘戰士也在忙碌着。
他們過得很苦。
不能生火,只能捕獵一些野物生喫。
而且還要忙碌着將一些大石和粗大的樹木製作成滾木,用藤蔓、軍用繩索等將其固定,留待他用。
劉大沒有躲起來避雨,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更應該跟戰士們在一起冒着雨工作,由此來穩定軍心,樹立威望。
喫點苦,受點累,是爲了以後手握大權,振臂一呼,麾下將士願用命拼搏。
梁侯也是如此,能夠成爲一方諸侯者,收買人心的手段絕對不缺。
更何況,他是宗師境強者,自然比起尋常的戰士更能扛住這場雨。
他慶幸自己活了下來,更慶幸鴻蒙關上的蒼茫大軍,在之前的混亂中,並未發現自己等人偷偷上了山。
雖然不知道劉大讓他準備巨石和滾木到底有什麼用,但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也是不餘遺力的準備。
戰士們都在拼命。
他們親眼目睹了聯盟軍的慘敗,心中對蒼茫大軍充滿了仇恨。
蒼茫,是侵略者。
他們,是戰士。
只要能將侵略者打敗,他們願意付出生命。
最起碼,死得不會比聯盟軍要慘。
悟道關上,一個個諸侯都還在雨幕裏跪着。
四十萬大軍,除了做飯的伙伕廚師,也都單膝跪在雨幕裏。
傾盆的大雨,澆不滅他們內心的憤怒和仇恨。
七十萬聯盟軍的帳,已經深深印刻在了心底。
但同時,他們又彷徨和迷茫。
剩下的他們,真的有能力守住悟道關,不讓蒼茫鐵騎踐踏嗎?
可以讓祈願的百姓,不受蒼茫大軍的殺戮嗎?
如這漆黑的夜,沒人看得見希望。
除了……秦國公。
“諸位,起身吧。”秦國公出現在城牆上,看着那遠處已經徹底被黑暗籠罩,殺氣騰騰。
曹鼎天等人紛紛起身,朝秦國公拱手。
每個人都被雨水溼透。
或許,這是十三諸侯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既然我爲盟主,諸位可完全聽從我的安排?”秦國公問。
“自然。”曹鼎天率先開口。
楊賽點頭。
其餘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就算有意見,也不敢提。
現在是家國大事,關乎祈願的興衰,不再是諸侯爭霸。
任何人的小心思,都暫時的收斂。
悟道關危機一日不除,就沒人敢再妄想其他。
沒有人想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沒有人
想要千百年後,依舊有人指着他們的鼻子罵他們誤國。
“開會吧。”
秦國公輕描淡寫的說着,轉身離開。
一衆諸侯紛紛跟着秦國公離開城牆,進了燈火通明的議事廳。
不等衆人落座,一個個戰士將乾淨的毛巾拿來,還有一碗熱騰騰的薑湯。
“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夜的雨,不會讓你們身體垮掉,只會讓你們更清醒一些。”
秦國公坐在首位,蒼老的聲音淡淡傳出。
衆人紛紛點頭,各自將薑湯喝下,用毛巾擦拭溼潤的頭髮。
片刻後,衆人靜默不動。
一顆圓球從秦國公的手中出現,輕輕放在桌上。
立刻,會議桌的中間,有光幕浮現。
畫面上,蒼茫大軍正在開鑿溝渠。
秦國公悲愴道:“我七十萬祈願熱血兒郎,即將化作道祖平原灌溉農田的肥料,如果道祖平原不能奪回,蒼茫人喫的每一粒糧食,都是我祈願兒郎的血肉!”
沒人開口應聲。
但每一個人,目光裏都已經滿是仇恨。
國仇,蓋過天!
“諸位,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想法?”秦國公又問。
依舊沒人開口。
剛經歷了慘敗,誰敢亂出主意?
悟道關已經經不起再敗。
“沒有?”
秦國公淡淡道:“那就讓有主意的人來說。徐先生。”
一道道目光匯聚在門口。
徐逸面容淡漠,大步走來。
他身後跟着眼睛微紅的薛一針。
所有人都盯着徐逸。
秦國公起身,朝徐逸拱手:“從此刻起,我將悟道關所有將士的生命,包括老夫在內的所有諸侯與宗師強者在內,全都交給先生了。”
“什麼?”
衆人瞳孔收縮。
所有人的命,全都交給徐逸?
“國公,這位徐先生,是否來自那個徐家還不好說,甚至我們連他是不是祈願人都不知道,如果他是蒼茫人,那我們……”
“曹太傅,敢跟我賭?”徐逸道。
“賭什麼?”曹鼎天一愣。
“賭命。”
徐逸淡淡開口:“若是此戰丟了悟道關,我這條命,任由你處置。但若是我將蒼茫人趕出祈願國的土地,你便自裁。”
“笑話!我朝太傅何等地位?你憑什麼賭?”曹鼎天身後一個宗師冷聲問道。
徐逸挑了挑眉:“那就改改,我若敗了,國公自裁。”
衆人:“……”
薛一針:“……”
秦國公:“……”
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
“滑天下之大稽!你憑什麼代替國公做這個決定?”這一次,震怒的是秦國公身後的宗師。
徐逸看向秦國公。
“老夫應了。”秦國公沉吟片刻開口道。
“什麼?”
“國公不可!”
衆人大驚。
“老夫已經決定了,就這麼辦,曹鼎天,你敢不敢?”秦國公看向曹鼎天。
曹鼎天嘴角抽搐。
他搞不懂,爲什麼秦國公會如此相信徐逸,甚至以命,以祈願的國祚來賭。
明明他纔是最想匡扶祈願皇室的那個人!
一旦悟道關失守,下場可想而知。
他怎麼敢?
深深吸了口氣,曹鼎天拱手道:“現在國公是盟主,曹某無條件相信國公,賭就不必了,曹某的命,就交由徐先生了。”
衆人面面相覷。
隨着曹鼎天這番認慫的話,已經意味着徐逸已於此刻。
獨掌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