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原地好半天，終於轉過了頭。
蘇晴看着面前的女人，出乎意料的平靜，而是一副戲謔的口吻，“呦，哭了？”
“我還真感動啊！”
“我是不是應該再給你送上一個擁抱，然後說上一聲媽媽我愛你，媽媽不要走？”
沈謹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也是第一次以一個母親的身份站到蘇晴的面前，“孩子，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恨。”
“我不解釋，總之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知道你過得苦，也知道蘇長天把你當成了利用的工具。”
“你放心，蘇家欠你的一切，我都會幫你討回來。”
“我會幫你討個公道，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蘇晴冷笑，“不勞費心，就算蘇家欠我的，我自己會討回來。”
“再說了，蘇家根本就不欠我的，真正欠我的人是你！”
“沈謹！”
沈謹攥着拳頭，“小晴，這些年我也不好過，但是我知道，自己罪有應得。”
“所以我不爲自己辯解，我活該，我自作自受！”
蘇晴笑了，“什麼叫罪有應得？躲在那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做着那種自以爲低賤的工作，你以爲就可以彌補對我的虧欠？”
“你這不過是在逃避，是不敢面對的懦夫而已！”
“還有，你以爲你這麼做是在贖罪？”
“沈謹，我告訴你，你根本不是在贖罪，你只是想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一點！”
“說到底，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你想的永遠都是你自己！”
沈謹試圖上前去抓蘇晴的手，“不是的，不是這樣，小晴，我真的在乎你！”
蘇晴將她推開，“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爲什麼寧肯在陰溝裏躲了20多年，也不來見我？”
沈謹語氣激動，“我想去見你，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更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去見你。”
“我偷偷看過你，你上小學，上高中，我都偷偷去見過你。”
“我看到了你的優秀，漂亮，聰明，有個性，就像我當年一樣，性格張揚，敢愛敢恨。”
“我想讓你活得精彩，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做你的母親，我不想打擾你的生活，也不想讓你知道自己有個不能見人的母親！”
蘇晴諷刺地笑，“既然沒臉見我，爲什麼今天又來了？”
沈謹想要解釋，卻被蘇晴打斷，“行了，我不想聽你廢話。”
“你今天能來，我很意外，也很感動。”
“剛纔給你的那個擁抱，就算是對我們之間的母女情分做一個了斷。”
“從此以後，我不欠你的，也還清了你的生育之恩。”
“你給我聽好了，如果我這次走不下手術檯，這是我的命，我認了！”
“但如果我能僥倖走下手術檯，當年你欠我的一切，我會親手討回來！”
“我會把我腦袋裏的這幾根鋼針，一根一根地全都還給你！”
“現在，請你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你也不要留在這裏髒了空氣！”
說完這話，蘇晴轉身！
沈謹站在原地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面色複雜地退了出去。
離開前，她再次回頭，“小晴，不管你信不信，媽媽都是愛你的。”
“前半生，我爲你贖罪。”
“後半生，我爲你復仇。”
“我答應你，我會幫你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說完這話，房間裏再也沒有了動靜。
蘇晴緊緊咬着嘴角，用力之下，甚至連嘴脣都被咬破！
她幾乎用了所有的定力，這才控制自己不去回頭。
可直到身後真的沒了動靜，蘇晴又慌了。
當她轉身，看着身後空無一人，就像是一直支撐在心裏的那股念頭徹底斷裂！
人不受控制地栽倒，生死不知！
另一邊，沈謹逃一般地離開病房，徑直衝進了女廁。
直到確定身邊沒了旁人，這才崩潰一般大哭起來，“小晴，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是真的想見你，可是媽媽沒有臉面去見你啊！”
說着話，沈謹緩緩擡起頭，然後對着鏡子摘掉了自己的口罩。
口罩之下，竟然是一副猙獰面龐！
皮膚扭曲，血肉撕裂！
火燒的傷痕！
只不過應該是陳年舊傷，猙獰的傷口之上，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沈謹撫摸着自己縱橫交錯的臉頰，語氣滿是悲痛，“小晴，媽媽這副樣子，拿什麼去見你？”
“面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又哪有資格做你的女人？”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永遠把我當成死人，這樣你的心裏還能留下一份美好！”
說到這裏，沈謹洗了一把臉，然後重新將口罩戴好，“小晴，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媽媽會贖罪，替你奪回原本屬於你的一切！”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
轉身，兩個女人四目而對！
吳梅皺眉，“果然是你，你果然沒死！”
沈謹反問，“你希望我死了對嗎？”
吳梅厲聲道：“既然你沒死，這些年一直爲什麼沒有露面？”
沈謹冷笑，“我不露面，小晴還有一條活路！”
“如果我露面，那些人一定會拿小晴來威脅我！”
“想要知道當年真相的人，可不止你們蘇家！”
“我爲了小晴，也必須隱姓埋名！”
吳梅拆穿，“別說得這麼好聽，如果你真的將小晴當成女兒，當年怎麼會做出這麼狠毒的事？”
“沈謹，不管你跟蘇家之間有什麼仇怨，可小晴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也真下得去手！”
沈謹的情緒被刺痛，語氣也變得兇狠，“別跟我提這些！”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資格教訓我，唯獨你吳梅沒有這個資格！”
“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咱們兩個不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當年要是沒有你，你姐姐當年那麼風雲顯赫的人物，爲什麼會有後來下場？”
“吳梅，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吳雪的死，跟你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你以爲你留在蘇菲身邊就能受罪？”
“哈哈哈，跟我一樣，咱們兩個都是罪人，咱們手上的鮮血，這輩子也都洗不清！”
“你每一次看見蘇菲的時候，難道就沒有午夜夢迴嗎？你就不會做噩夢麼？”
隨着沈謹話音落下，吳梅的拳頭也隨之緊握！
愧疚，自責，種種情緒，好似將她當場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