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戈姐弟幾人在第二日傍晚,才揹着東西摸出了那個山洞。當時,外面的雪還沒化,山谷裏寂靜得嚇人。
孟戈帶着人往一條不甚熟悉的路上走去,在一處小斜坡處與剛好潛伏在那裏的土匪迎面碰上。
將兩個弟弟坐着的簡易爬犁使勁往坡下推去,孟戈自己在後面撐着粗製滑板跟隨。
孟戈曾經想過無數的逃離大計。其中,這種雪上的交通工具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早在兩個月之前,孟戈便將東西都準備好了。
看着徒腳在身後追得跌跌撞撞的土匪,孟戈覺得心情無比的暢快。就算沒能將土匪窩徹底端了,但至少也把大部分幹掉了不是。
要是大部分土匪都沒事,那麼這一天多,他們早就摸到孟戈他們棲身的洞裏了。
看着距離越拉越遠,孟戈顧不上識別方向,一心將爬犁往安全快捷的地方推進。
等身後徹底沒了土匪的聲音,孟戈才從滑雪板上下來,將東西都放到爬犁上,跟虞揚一起將爬犁跟坐在爬犁上的孟矛,往密林子裏面拉。
“孟戈姐,咱這是進深山嗎?”虞揚看着方向不對,就忍不住問道。
孟戈停下腳,舉目四望,便點頭道:“沒關係,咱從另一面出山,我相信,咱走上一月半月的,總能找到路的。”
“也是,那邊都是土匪,萬一碰上,你護不住我們兩個。”虞揚小大人似的點頭。
聞言,孟戈張張嘴,想說她能護住他們倆。但一想到當初的慘烈情景,孟戈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人,總是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話不能說得太滿。
“咱往那一邊去吧。我記得當初在峯頂上看到,那一邊總是冒着淡淡的煙氣。若是運氣好,咱說不定能碰上溫泉。”孟戈開始往斜上角拉爬犁。
“溫泉?就是恆秀才說的溫湯麼?那是隻有皇帝跟貴人們才能享用的東西呢。”虞揚面帶嚮往。
三個多月的時間,早就讓他適應了失去親人的悲傷。或者說,是不再將悲傷掛在表面上。
孟戈一邊使勁拉着爬犁,一邊道:“是的,就是溫湯。不過,那東西泡久了也不好。”
說這話的兩人,完全沒發現,他們正往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實,就算他們注意到了,又能怎麼樣。在這麼密的林子裏,想要辨別方向,簡直太難了。
更何況,孟戈是天生的路癡。
就在幾個孩子往一條不知通往哪裏的路走去一個時辰後,土匪窩裏倖存下來的三十幾個人,全都聚集到了林子外邊。
“二當家,咱追進去麼?在林子裏,那幾個娃子跑不快的。”一個縮着腦袋的土匪問道。
若是孟戈此刻在場,定會認出,這個問話的土匪,就是當初圍殺他們的食人狂魔之一。
但孟戈跟這個食人怪暫時沒有緣分,因爲這個二當家並不想繼續追下去。
“咱都出山吧。這幾個小傢伙,既然自己往死路上走,咱就好心讓他們多活幾天。我記得這林子往北,就是連綿不
斷的山林,裏面各種猛獸毒物多得很。”儒雅的二當家依舊背手站着,俊秀的面上,一雙眸子沉得能滴出水來。
“是的二當家,那些娃子就是往北去了。我剛剛進去查探了一番,他們只要翻過這一面山嶺,肯定就迷失在裏面了。”那個三十幾歲的剛毅漢子回道。
“既如此,我們就回去吧。明兒我們全部下山,自此以後龍門寨便不會存在於世間,大家聽明白了麼?”儒雅男子聲音低沉,卻威嚴無比。
衆土匪垂手而立,鄭重回道:“明白了,頭兒。”
儒雅男子不再讓人喊他二當家。因爲自明日起,他們便不再是土匪,而是拯救萬民的義軍。
且說,孟戈三人在密林子裏走了一夜,終於在次日早晨找到了一個較爲乾爽的石洞。
這一夜,多虧了之前早就紮好的火把,不然還真會寸步難行。
期間,爲了避免孟矛在爬犁上凍僵,孟戈便讓他走一段路,再坐一陣爬犁。
“戈兒姐,我怎麼覺得,咱這是往深山裏面去了呢?若按你說的,去那個有溫湯的地方,不應該要翻過山嶺纔對。”虞揚在晨霧中觀察着這一個臨時落腳點,詫異的問道。
“是麼?我怎麼不覺得呢?我一直往同一個方向走的。”孟戈不相信。因爲,她一路上就沒有歪道過。
當然,那只是她自己認爲的。
正想往外去看看究竟呢,孟戈便覺得身後有人扯她。
“小矛矛,你怎麼啦?”孟戈看着委屈的睜大眼睛控訴自己的孟矛,不解問道。
孟矛並未說話,而是用小手拍了拍小肚皮,又指了指洞外爬犁上的糧食口袋。
“小矛矛餓了呀。哎喲,咱走了一夜,確實該餓了。”孟戈被孟矛一提醒,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
“算了,反正都走到這裏了,咱就先休息休息。若是那些人真追來,早就追上我們的。”虞揚說完,便自覺的去找柴火。
孟戈摸了摸身上的火摺子,拿出來一看沒溼,就樂了。
“小矛矛等着,一會兒姐姐給你做麪疙瘩喫。”孟戈就近從雪中巴拉出一些樹枝,將洞裏面的乾草拔了,勉強生了一堆濃煙滾滾的火堆。
幸好雪沒化,樹枝什麼的,都不算溼。孟戈吹了好一會,將洞裏乾枯的雜草都燒了,纔算將樹枝引燃。
折騰了好一會,大家纔算烤上暖融融的大火。等喫過東西之後,林子里居然透進了陽光。
大家填飽了肚子,就犯了困。但這個地方,真不是個能睡覺的好地方。
“小矛矛,你再堅持一會兒,等姐姐找到好地方,咱再睡,行不?”孟戈知道密林裏,總是特別的危險。
孟矛朦朧着雙眼點頭,但眼皮立刻就合上了。孟戈無法,只好拿了綁帶將孟矛綁在身上,跟虞揚拉着爬犁繼續找路。
當夜幕低垂,北風呼嘯的時候,蜷縮在一個非常矮小的石洞裏的孟戈,這才肯承認,他們迷失在深山裏了。
“放心,我肯定會帶着你們全須全尾的走出去的。”看着相擁而眠的虞揚跟孟矛,孟戈堅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