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
那道七彩玄光降臨得委實太過詭異，即便是楊烈，也來不及反應，只能被其硬生生地捲走。
隨後，他的意識便是一陣混沌，足足持續了大半個時辰，他才恢復了清醒，而後也看清楚了四周的情況——
這裏是一片空蕩蕩的世界，不僅是天穹，就連腳下都是一無所有，比起先前域外星野更爲空曠。
但是，這種空曠給人一種無比博大的感覺，絲毫也沒有死寂感。若是凝神細察，甚至還會覺得有一縷縷奇妙的靈魂氣息。
“嗡！”
沒有讓楊烈好奇太久，一束束半透明的光芒從天而降，快速地於前方凝聚成了一道青袍身影。這人看上去只如三十許中人，氣質頗爲清和，整個人就像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學者，不會給人帶來絲毫壓迫感。
不過，站在他面前，楊烈卻感覺所有的心神都繃緊到了極致！那種感覺從未有過，哪怕就是四明道人又或者當初莫家老祖等人現身時，都沒有讓他產生如此可怕的感覺。
恍惚之中，眼前身影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記動念就能摧毀自己！
“唔，等了這麼多年，我還以爲能夠承繼我的萬古斬空術之人，一定與我血脈相合。或者，最起碼也該兼具妖族與人族血脈！”
青袍身影搖了搖頭，表情頗爲遺憾，“不料竟是純粹的人族。”
楊烈依稀對他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他狠狠嚥了下，生澀地問道：“您可是萬古道者前輩？”
青袍身影倒是沒有半點架子，或者說，到達他這個層次之後，所有的故弄玄虛都變得沒什麼必要。
他很是爽快地道：“萬古道者不過是旁人對我的稱呼罷了，不過我的本名好久不用，你稱呼我‘萬古’，倒也無甚不可。”
“嘶”地倒吸了口氣，雖然有所預料，但是聽他親口承認，那種震撼還是極爲強烈。畢竟，眼前之人可是曾經獨闖古魔營地，一舉擊殺了對方七大合道境強者，從容而退的蓋世強者。
於是，楊烈又是恭敬地施禮。
“少年，你不必客氣。”
萬古道者擺了擺手，頗有幾分無奈地道，“老夫原本還以爲能夠明悟‘萬殤’一式之人，必定是兩族混血，甚至有可能是合道境界強者。那樣的話，倒是有可能帶走老夫當年留下的最大寶藏。可惜——”
說着，他歉然地看了眼楊烈：“你回去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楊烈夠不上資格了。
楊烈不禁皺眉，之前聽了鳳輕月的解釋後，他對隱藏在萬古斬空術後的傳承就頗爲感興趣。如果索性沒有機會得到，那倒也斷了念想。
偏偏萬古道者搞了一通“傳送”，將他傳來此處，然後又告訴自己：你不行，回去吧。而且，這種拒絕根本就是連嘗試的機會都不給！
“好了，你準備一番，老夫直接將你送出域外星野。”
萬古道者微微合上雙眸，一道強橫的波動從身上散發而出，堪堪就要席捲而起。他乃是純粹的靈魂體，但是所能御使的靈魂力堪稱恐怖！
即使已經是五星巔峯的靈魂境界，楊烈也是自愧不如。面對這等力量，他根本無法抗拒，只能滿腹不甘地接受。
眼看着那道波動即將來臨，倏然——
“錚錚錚！”
無鋒劍不驅自鳴，一陣陣脆音響起，恍如漣漪般傳遍了四面八方。若隱若現的混元界劍漩渦出現於虛空，緊接着，一名金眸少女的身影浮現而出。
她淡淡定定地站着，絲毫沒有任何強烈的氣勢傳出，只是平靜地看向萬古道者。
反觀對面，萬古道者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驚嚇，靈魂波動猛地一斂，露出了極度震驚的神色！
好半晌，他喉間咕嘟一聲，顫聲道：“鳳，鳳姑娘。”
鳳輕月輕輕點了點頭，頗爲冷淡地回道：“一別十餘萬年，沒想到你也隕落了。”
萬古道者原先還存有的幾分懷疑，在鳳輕月開口之後消失得乾乾淨淨。他神情無比寬慰：“我聽說了當年的變故，原本想要前去援手乾皇大人。結果沒有想到中途遇上了神祕人阻攔，身受重傷，只能遁回宗門。”
“不久之後，就傳來乾皇封禁了暗界的消息。而我的傷勢也愈發嚴重，只能勉強將自身傳承留下，卻是再無餘力了。”
對他的一番說辭，鳳輕月並沒有半點懷疑：雖說當年七星學宮受到人蠱惑，有些人背叛了乾皇。但是，萬古道者曾經受到乾皇指點之恩，而且素來崇敬乾皇。
“哦？當年你的力量已經可以輕易擊殺同境界的合道強者，而且我剛剛纔知道，你竟然還能溝通
‘天妖域界’。”
鳳輕月的神情頗爲迷惑不解，“按理來說，你這等力量就算是當時的古魔皇齊出，也休想將你留下。什麼人，竟然能夠令你重傷？”
萬古道者原本還算平靜的身影猛地一顫，面上流露出了一絲驚懼之色。以他的修爲經驗還會露出這般神色，可以想見當初的經歷對他造成的衝擊何等之大！
好半晌，他才苦笑着搖頭：“鳳姑娘可知我爲何只提‘神祕人’麼？”
不待鳳輕月回答，他已經自顧道：“因爲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到那人的本尊！”
“嘶！”
楊烈與鳳輕月齊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萬古道者神情極其苦澀：“我知道說來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不過當時的情形就是如此！當時出現在我前路的只是一隻手掌！更準確的說，是一道掌影！”
“但，即使一道掌影，我也根本承受不起。任憑我如何施展一身所學，都無法抗衡！若非我最終拼着損耗所有精血，超出極限地召喚了天妖域界的力量加持，可能早就隕落於那一掌之下了。”
時隔多年，想起當初的那一幕，萬古道者依舊是神情駭然。即使現在想來，他也根本想不出有任何辦法可以匹敵那一掌！
或許，他如果能夠將天妖域界徹底掌控，才能擁有一戰之力。
“掌影麼？”
鳳輕月神情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喃喃輕語：“當初師尊無奈遁回乾皇域時，也曾經對我講過，有一種超出想象的力量逼迫！我素來不信，有什麼人能夠單憑自身的力量擊敗師尊。但是聽你所言，難道——真有那等人物？”
萬古道者沉吟，隨後遞過來一顆水晶圓球：“當初我身邊恰好有水晶圓球，倒是記下了那一掌的威能。鳳姑娘以後若是有空，倒是可以看一看，或許能夠發現一點端倪。”
他眼下所留的不過是一道靈魂殘影，已經沒有任何復原的可能性。但是鳳輕月不同，她擁有的是真正的靈魂體，日後還能復原！
所以，萬古道者有此一說。
“好。”
鳳輕月接過，她又道，“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萬古道者沉吟，他也是頗有智慧之人，自然猜出了鳳輕月的心思。於是，他道：“不瞞鳳姑娘，當年我確實得到了‘九絕’之一！可惜，我從未能將之掌握。”
“你若是想要讓這少年嘗試參悟，倒無不可。但是，他的修爲連合道的門檻都沒能邁入，很可能受到反噬！”
說着，他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另外，我當年曾經施下過禁制，除非擁有人族與妖族血脈的人前來，其餘人都不能將之帶走。”
“嗖”的一聲，萬古道者從遠處召喚來了一團雲霧。
這霧氣氤氳不定，漲縮不休，隱隱可以感知到它裏面存在着奇妙的能量波動。另外，在它表面還有一道道陣紋封印。
“我如今只是一道殘影，根本沒有辦法解開這封印。”萬古道者表情頗有一些訕然。
這份傳承太過驚人，所有他當初得到之後就一直小心隱藏，只有寥寥幾人猜到過。而且，爲了防止傳承被人盜走，他還下了非常嚴密的封印。
結果沒有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麼多年，非但沒能打開傳承，甚至連想給它重新尋找個主人都做不到。
“要不，等這少年修煉到了合道境界，或者鳳姑娘你復原之後，再來取它？”萬古道者建議道。
楊烈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自己乃是五系兼修，修爲提升速度慢得驚人。等自己修煉到合道境界，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了。
迎着鳳輕月詢問的眼神，他輕輕搖頭：“我想試試。”
萬古道者一直沒有將楊烈放在眼中，對他而言，眼前少年不過就是天賦略略好上那麼一些的天才罷了。
這等層次的存在，他不知見到過多少，包括他自己，就是這樣的絕世天才！
所以，他一直跟鳳輕月對話，對楊烈毫不在意。
但是現在，楊烈不請自來，而且搶走鳳輕月前面回答，令他覺得頗爲不合禮數。
萬古道者的神色冷了下來：“你試試？哼，老夫當年已經是合道境二重巔峯的修爲，初次參悟這傳承，也差點迷失其中，你想試試？你倒是告訴我，你有什麼資格嘗試？”
“現在，這傳承擺在你面前，你要能看透其中的一絲奧祕，老夫就認可你有三分本事——我擦。”
倏然，萬古道者雙眸暴睜，瞪得差點要掉將出來。
不僅僅是他，鳳輕月也是瞠目結舌，石化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