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面對楚菲的這句話，林子銘居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冷，這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冰冷！
就算他小時候，冬天被爺爺扔到冰桶裏浸泡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地冷過。
然而現在，楚菲的這一句話，就讓林子銘身心結冰，連思維都凍住了。
要知道，他可是先天之境大圓滿的絕頂強者啊。
他狠狠地打了個冷顫，他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楚菲，以前楚菲就算再高冷，也不會這樣，眼裏看不到一絲情感，完全是冷漠的狀態，對他只是陌生人。
他甚至在楚菲身上，除了樣子之外，就感受不到熟悉的氣息了，彷彿在楚菲身體裏的，是另外一個靈魂。
這已經不是選擇性失憶那麼簡單了，而是楚菲在極度悲痛之下，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所以直接換了一個人格，而她原來的人格就被深深地隱藏起來了！
林子銘難以想象，這是要悲痛到了何等程度，纔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面對這樣的一個楚菲，林子銘說不出話來了。
楚菲說完之後，又開始跪下來，對一旁的師太說道：“請師兄繼續爲忘卻剃度。”
那師太沒有應承，而是望向了住持老尼姑，徵求住持的意見。
住持老尼姑嘆了一口氣，說道：“忘卻的塵根未斷，今天剃度儀式取消暫且。”
楚菲立刻擡起頭來，望着主持老尼姑說道：“住持，忘卻塵根已斷，請求住持爲忘卻剃度。”
住持老尼姑搖頭道：“不，你的塵根未斷，你只是換了一個人格，這不是真正的你。”
聽到這番話楚菲微微皺起了眉頭，也沒有反駁，點頭應承下來，“全憑住持安排。”
接着，老尼姑又對林子銘說道，“世間萬事萬物，皆有陰陽因果，施主，你能在忘卻剃度最後一刻趕到，說明你和忘卻之間還有姻緣。接下來忘卻是否出家，就看施主了。”
住持老尼姑這話說得很隱晦，林子銘卻是一下就聽出來了，他對住持老尼姑尊敬行禮，說道：“多謝住持通融，林某感激不盡。”
住持老尼姑微微一笑，然後她讓師太一起出去，跟林子銘和楚菲留下獨處的空間。
偌大的寶殿，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了楚菲跪在地上，敲擊木魚的聲音。
林子銘望着已經完全變得不一樣的楚菲，他心頭無比地複雜，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
“菲菲……”
“施主，貧尼現在不叫楚菲，貧尼的法號忘卻。”楚菲冷清地打斷他。
林子銘身體微微一震，看到楚菲這個樣子，他的心裏真的是尤其不好受！
他可以接受楚菲打他罵他，發他脾氣，唯獨接受不了楚菲對他形同陌人。
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原來的那個楚菲，已經消失了，被現在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忘卻’代替了。
林子銘突然感到很嘲諷，他當初花了無盡的努力，歷經萬難，九死一生，就爲了把楚菲的命救回來。可結果老天爺卻給他開了天大的玩笑，楚菲的命是救回來了，可
是卻不是他熟悉的那個楚菲了。
沉默，又是很久的沉默，之後，林子銘才說道：“忘卻師太，請問你是一點都記不起我了嗎？”
楚菲敲打木魚的節奏，發生了輕微的停頓，很不明顯，如果不是林子銘足夠敏銳的話，都聽不出來。
這個細微的變化，讓林子銘原本接近絕望的心情，升起了希望！
說明楚菲對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啊。
可惜這個停頓，只是持續了一次就恢復正常了，接下來是楚菲淡淡地開口道：“不記得了。”
林子銘也沒有像剛纔那樣過激的反應了，似乎他已經習慣了楚菲這個樣子，他思考了一會，乾脆選擇了跪在楚菲旁邊。
他的這個舉措，讓楚菲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感到了不適，似乎是排斥林子銘和她靠得那麼近，污染了她純淨的身子。
在給佛像跪拜，磕了幾個頭後，林子銘纔開口說道：“忘卻師太，我能和你說一個故事嗎？”
楚菲敲着木魚，閉上了眼睛，沒有迴應，似乎她已經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林子銘繼續說道：“從前，有一個男人，他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天才，學什麼東西都特別快，無論武道，醫學，金融還是各種領域，他都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這個男人在二十三歲之前，他過得很開心，出身於大家族的他，無憂無慮，他一度認爲，全天下最幸福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可是很快，現實給了他一下重擊。他的父母突然出了意外，永遠地離開他，沒多久，連無比疼愛他的爺爺也遭受了暗算，成爲了植物人，並且家族裏的所有人都誣陷是他做的，一夜之間，他成爲了罪人，被趕出了家族，一無所有。”
“在這個男人絕望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出現了，這是一個美麗到了骨子裏的大美女，男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心動了，但是男人不敢多看，以爲他知道，以他現在的處境，根本配不上對方，他甚至不敢多看。可是在他自慚形穢之時，這個女人主動和他說話了，並且還提出了一個令他難以置信的請求，居然是邀請他成爲女人的上門女婿。”
“男人當時就懵了，不敢相信是真的，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荒謬的事情。”
“再後來，女人和他解釋過之後，他才知道女人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是出於對女人家族的順從。”
“男人答應了，從此做上了女人的上門女婿……”
林子銘娓娓道來地說着，說的很平緩，也很用心，隨着他的言語，他也慢慢地陷入了回憶之中。
在說到受到屈辱的時候，他會露出尷尬和感慨，而說到夫妻之間甜蜜時刻時，他臉上會露出幸福的笑容。
說着說着，他最後甚至還紅了眼睛。
“當男人做完了一切，經歷萬難，重新回到女人身邊，卻發現女人在極度悲痛之下，已經成爲了另外一個人格，對他熟視無睹……”
林子銘望向了楚菲，目光前所未有地認真和深邃，“忘卻師太，我想問你，如果你是這個男人，你會怎麼做？”
楚菲的呼吸急促了不少，她眼裏再也沒有了剛纔的冷漠了，臉上也出現了痛苦，她把木魚敲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她無法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