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臘月三十。
大年夜。
夕陽西下，大地通黃，清風涼爽。
這本應是喜慶的一日。
可，小分水村，卻即將發生大規模的械鬥。
一旦大戰觸發，流血在所難免，斷手斷腳也不稀奇，死人也不需驚訝。
總有人的命運就此發生轉折，家庭也因此而走向末路。
隔壁村傳來陣陣煙火炮響，似乎在炫耀着他們的安寧。
老孫家的人，幾乎全在這裏，老人小孩並不少。
許多小孩，看着陣仗，已經是嚇得小臉煞白，膽子小一點的，直接嚎啕大哭。
許多老人，搖頭嘆氣，早年他們也是這征伐大軍的一員，但現在年紀大了，不希望看到這些，健康安穩本就奢侈。
“別打！別打！”
老豹大喊出聲。
剛纔，五表叔要送他去醫院，他不肯去，嘴上不說原因，無非就是自己惹的事，不想牽連其他人。
“老林家的，你們回去，都回去！”
老豹坐在地上，捱了一頓毒打的他，無力起身，使勁揮手打發。
三叔五表叔等老一輩人，林天等年輕一輩人，全都看向林驍。
“把老豹給我架起來！”
這時孫茂大喝。
兩個老孫家的青年上去，一左一右，架起老豹來到孫茂面前。
“林驍，你不是要保他嗎？”
孫茂咧嘴一笑，狠狠一記耳光就甩在老豹臉上。
“保他啊！”
啪！
“你保啊！”
啪！
“保啊！怎麼不吭聲了？”
啪！
“小比崽子，出去十年，真以爲自己能耐了？”
砰！
這回是一記勾拳，直接打在老豹腹部上，喫痛之下的老豹下意識欲弓起腰身，卻被那兩個青年架得直挺挺的。
“林驍，怎麼辦？”
三叔急問。
“無妨，他們不敢真廢了老豹。”
林驍拿着筷子，慢條斯理喫着滿桌子小分水獨有的豐盛菜餚，“讓他們打，打夠了再一次性還給他們。”
其實，孫茂已經心虛了，輸人不輸陣而已。
張清風剛纔那番小試牛刀，已經震懾到了他們，他們壓根就不敢玩命，否則也不至於擺出這麼大的陣仗。
老孫家向來如此，仗勢欺人最擅長，要是感覺對方有威脅，尾巴立刻就蔫了。
“草，煞筆玩意，大過年的你給我整這出。”
果然，這一拳打完，孫茂就不屑地往邊上啐了一口唾沫，“晦氣。”
他就是擔心玩狠了，林驍急眼，來個魚死網破。
要是張清風死盯他孫茂，怕是沒人攔得住。
老孫家其他人倒沒想那麼多，個個把玩着手裏的傢伙什，將鄙夷之色寫滿那似笑非笑的臉龐。
“爸，差不多行了，大過年的，廢了老豹的一條腿，然後我們繼續過年，林驍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跟他較勁沒意思。”
孫華笑道，眼睛朝林驍那邊斜瞥了一眼，不屑一笑。
“阿華，你們村子煞筆真多。”
莊芸芸的腦袋已經被包紮起來，頭髮散亂，十分無語地說道。
“沒辦法，小地方的人，像你男人我這種寒門出貴子的典型，終歸是少之又少，要不也不能被稱爲典型。”
孫華笑呵呵道。
“那是，不然我也不能看上你啊。”
“芸芸，還得謝謝你，謝謝你介紹那麼多大人物給我認識，還有那些豪門公子哥，是他們開了我的眼界，讓我與衆不同。”
“放心吧，我介紹給你認識的那些，都不算頂尖，等我們結婚了，讓我爸帶你去混飯局，那裏邊纔是真正的大人物。”
“你對我真好。”
二人恬不知恥地就這麼當衆秀起恩愛。
孫華是真的感激莊芸芸，以前，他覺得自己不輸任何同齡人，認爲那些所謂的公子哥，不過就是錢比自己多而已。
後來他才知道，權貴之家的公子哥，真的和普通人家出身的同齡人，完全不同啊。
帥不帥不論，就算再醜，舉手投足之間，那種氣魄，氣度，氣場，真的好牛批。
所以，他發瘋一般，當牛當馬當狗，死命往裏鑽。
只要成功融入進去，就是舔狗級別，走到外面那也是人上人！
“林驍，說實話，以前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我覺得我們小分水的年輕人，長大後能跟我一較高下的，就只有你。”
“但現在，你太讓我失望了。”
孫華搖了搖頭，“你以爲你回來開着四十多萬的車，卡里存着小几百萬，就算在外面混出頭了，結果呢？你連我們都玩不過。”
“外面的世界，你所看到的，僅僅是冰山一角，你根本不知道真正厲害的人有多厲害，像我們小分水老孫家，他們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們萬劫不復。”
“你見過那種爲了買個歡心，一擲千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豪門公子哥嗎？”
“你見過那種爲了賭一口氣，隨隨便便扔出去，就是普通人半輩子甚至一輩子兩輩子三
輩子都苦不來的豪門公子哥嗎？”
“你見過那種，無論走到哪裏，所謂的白領金領經理老闆之類的，點頭哈腰賠着笑臉一口一個大少公子的豪門公子哥嗎？”
“沒見過吧？”
說到這裏，孫華傲然一笑，“我就見過！還不少！甚至，我還跟他們一起喫過飯！稱兄道弟！”
稱兄道弟沒錯，但從來都是弟弟，呼來喚去的那種，不過也足以令他驕傲。
“說這些你可能無法理解，這樣吧，我聽說，你現在在淮雲混？那麼三大豪族的高家你聽說過吧？”
孫華正了正衣襟，笑了笑，“實不相瞞，年初的時候，我和高家的大公子高逸，一起喫過一頓飯。”
說完這話，他便是用一種極度期盼的眼神看着林驍。
自認已經是人上人的他，已經不屑用暴力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如果非得動粗，一般自己隱居幕後，砸錢指使別人去做。
像那種自己操傢伙打來打去的，絕對都是外強中剛手下沒人的主兒。
所以，他故意提到高逸，就是想以此嚇尿林驍，讓林驍不戰自敗。
也沒有吹牛，當初他給莊芸芸的父親開車，去淮雲和高逸談一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