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
在華國，不論在外面多麼輝煌，住着怎樣的豪宅，又有多麼忙碌。
每逢春節，大家都會不約而同，趕回老家，好好過一個年。
再不濟也會在除夕夜，一家人圍一塊兒，開開心心喫頓團圓飯。
今日。
己亥年，臘月二十八。
再有兩天，便是除夕。
老家養了兩隻豬，已經被村裏一個大戶人家預定了一頭。
另外一頭，按照往年老林家的慣例，會在除夕前一天，也就是今年的臘月二十九，明天，把那頭膘肥體壯的大豬給宰了。
“誰訂了那頭豬？”
回家路上，三叔略微不爽地問道。
本來，今年林驍回家過年，他高興，打算殺兩頭，把在老家的親友，都叫來一起喫頓飯。
至於在城裏的親友，則給他們每家分個十來斤肉，畢竟在城裏可買不到老家那樣的土豬肉。
結果倒好，昨天他提這事的時候，三嬸說已經給某家人預定了。
事情都說好了，自然也就不能反悔。
“就老孫家啊，那個，孫茂，他老婆打電話給我，說要買豬。”
三嬸眉開眼笑。
家裏那兩頭豬，塊頭都差不多，一頭大概能賣九千多。
孫茂家直接開價一萬二，平白多賺了近三千呢。
“孫茂？他們家不是好多年沒回去過年了嗎？”
三叔不解道。
“你是不知道，他們家現在可是發達了，他那個兒子，叫啥來着，哦哦哦，就孫華那小子，以前老是被林驍按在地上揍的那個，有一次還被林驍打破了腦袋，大哥大嫂登門道歉，賠了三千塊，聽說那小子去年開始跟了一個煤老闆，混得很不錯呢。”
說這話的時候，三嬸嘴上是誇，實則心裏頗爲不屑。
跟了一個煤老闆而已，就算是你自己混成煤老闆又如何，跟我大侄子比你還是渣渣。
三叔微微額首，也就不再說什麼。
有些人，不念根，但在外面發家致富之後，再不念根，春節時候也會回老家。
不爲其他，就爲了在父老鄉親面前顯擺顯擺，秀一下存在感。
這次回家，用的是一輛四十多萬的七座商務車。
三叔一家四口，林素母女倆，加上林驍張清風，八個人，車空間大，也不算擁擠，畢竟小仙仙還小，就坐林素大腿上。
吉嬸放十天假，也回老家過年去了。
車子才駛入小分水地界，隱約就傳來煙花炸響的聲音。
“媽媽，怎麼有人白天放煙花呢？”
小仙仙窩在林素懷裏，似乎那裏纔是最爲安全的地方。
可饒是如此，說話的時候，她還是怯生生的，生怕惹惱了車裏的其他人——林驍。
而，這一問，車廂裏的人臉色都有些古怪。
“馬上過年了，大家高興。”
林素寵溺地解釋道，自然不能和孩子說，有人要裝比？
一路駛進村子，煙花炸響的聲音更是密集了。
“厚土兄，回來啦！”
一個挑着糞便的農民老大哥喊道。
這人身材矮小，估摸着只有一米六，瘦瘦的，皮膚黑黃黑黃的，頭髮也好像好幾天沒洗，亂得跟鳥窩一樣，笑起來咧出一口常年遭受旱菸摧殘的
大黃牙，不過瘦小歸瘦小，體格還是挺結實。
“老豹，我們家的豬餓瘦沒？”
一見來人，三嬸便是問道。
“嫂子放心，我給你家那兩兄弟一日五餐的喂呢，瘦半兩你來找我！”
老豹騰出一隻手，拍着胸膛驕傲道。
“撐壞了我非得找你算賬。”
三嬸兇巴巴瞪眼。
“老豹，這大白天的，誰放煙花呢？”
三叔問道。
“孫華那小崽子啊，前天回來，昨天就開始放煙花，說是一天最少放二十萬的煙花，還給全村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發紅包嘞。”
說着，老豹伸出一根手指，“一人一千！”
“那你今晚可得請喝酒。”
三叔打趣道。
“我過完年才六十歲。”
老豹那個表情，像是吃了自己挑的糞便一樣。
“哈哈哈。”
車廂裏傳出一陣鬨笑，又隨便閒扯了兩句，交代老豹今晚過來家裏喝酒，便是繼續出發回家去了。
看着那逐漸駛遠的商務車，老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豔羨。
回到家裏，林驍和林素先是去給父母上香，也教着小仙仙給她爺爺奶奶上香。
林雪在收拾屋子，三叔在照料牲口，三嬸出去找人，明天要殺豬，得先和人家說好。
年關了，家家戶戶都在殺豬，得把時間錯開，否則忙不過來。
長根又是一個人蹲在門口發呆。
給爺爺奶奶上完香的小仙仙，跑出去蹲在長根身邊一起發呆，時不時說問些問題，長根有問必答。
“這孩子，現在除了我，就是和長根親，怎麼辦？”
林素有些擔憂。
“不用擔心，長根不傻，只是有些自閉，我已經讓清風聯繫醫生了，很有名的一個醫生，過完年讓他過來給長根和小仙仙一起看看。”
林驍安慰道。
長根是從小自閉，非常嚴重，以前也看過醫生，療效不明顯，像是從孃胎裏生出來就自閉。
小侄女本性應該是活潑的，只是經歷過一些事情，內心缺乏安全感，這才自閉。
一個車隊從門前駛過，當頭那輛一百多萬的路虎卻是忽然調了個頭，在門前停下。
“厚土兄！厚土兄！”
後座車窗拉下，穿着西裝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大喊。
這人紅光滿面的，意氣風發四個字，幾乎就寫在臉上。
“孫茂？”
三叔走了出來，一見是這傢伙，頓時就沒好臉色，“幹啥呢，大白天的叫魂？”
在小分水，孫是大姓，宗族加起來得有三四百來號人。
老林家是後來搬過來的，滿打滿算也就六七十號人。
當年，林驍把孫華的腦袋打破了，說是打破，其實也就是用指甲蓋大小的石子砸了一下，消消毒包紮一下幾天就能好的那種。
本來小孩子間打打鬧鬧的，大人沒必要鬧得太過分。
可孫茂仗着自己家勢大，非得不依不饒，再加上孫茂當時又是村子的治保會頭兒，當天就帶着十幾號孫家小青年，過來把老林家的院子給砸了，還用鋤頭把養父的頭給敲破了。
事情當時鬧得很大，最後是林孫兩家宗族的理事站出來說和，養父養母又帶着三千塊錢登門賠禮，這才把事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