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公子的葬禮,就這樣草草收尾。
與開場時的風光相比,這收場,着實是應了那句老話,虎頭蛇尾。
一開始,外界只是好奇,怎麼好像很多人都提前離場了。
可,紙永遠保不住火。
現場上千人,總有那麼一兩個八卦的人嘴巴漏風。
這一漏,一傳十,十傳百,簡直如同暴風席捲,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淮雲。
而且,越傳越是誇張。
“聽說了麼?高大公子的葬禮上,有人去砸場子了!”
“切,我早就知道了,聽說對方就帶着一人,見人殺人,遇鬼屠鬼,那場面,血流三千里都流不盡!”
“對對對,我聽說高振氣得暴跳如雷,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大肆屠殺一通後,揮一揮衣袖,瀟灑離去!”
“太霸氣了,也不知到底什麼人,竟有如此大氣魄!”
瀾滄景觀。
江邊涼亭。
“夕丫頭,今兒怎麼有空過來陪我這個老頭子?”
魯千秋笑呵呵望着坐在對面的秦夕。
按往常,秦夕頂多隔三差五,且都是在清晨的時候過來陪陪他。
如今日這般,大下午的,還是第一次。
能夠看得出來,這丫頭表面上是在下棋,實則,心思早不知飄哪兒去了。
“怕你無聊。”
“不信。”
“好吧。”
秦夕翻了個白眼,一隻手杵着下巴,嘴角掛着盈盈笑意,“實話告訴你吧,今天原本是要去參加高大公子的葬禮的。”
“公司安排的吧,你不想去,所以躲到我這兒來,不怕公司的人過後刁難你?”
魯千秋輕笑道。
秦夕所在的公司總部就在淮雲,而她作爲南部第一戲美人,娛樂圈歌后,難免經常在外拋頭露臉,各方神神鬼鬼都得打交道。
所以,要想繼續在淮雲發展,高家大公子的葬禮,確實是要參加。
“我可沒躲,有人去高家葬禮上砸場子了,所以我就偷得浮生半日閒了啊。”
秦夕嘿笑,笑得有點雞賊。
“噢?在淮雲,還有人敢砸高家的場子?”
魯千秋不由訝異。
老頭子早就退休,外面江湖上的風風雨雨,幾乎都傳不到他耳邊。
而話音才落,老爺子忽然正了正衣襟,站了起來,笑容和善地望着那信步走來的年輕人。
“還是棋盤上的打打殺殺愜意啊。”
來人正是林驍。
一時手癢的他,本想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魯千秋還真在,一時不免心中感慨。
十年沙場,見多了生生死死,如今回到地方,居然有些厭倦殺伐,果然歲月靜好是件多麼難能可貴之事。
想着,林驍快步走了過去,笑容明朗,“老爺子,殺兩盤?”
“正有此意!”
魯千秋可是求之不得,有大九段國手陪練,這可是天大的福分。
只是,他心中一直頗爲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庭,能夠培養出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大九段國手?
要知道,目前已知的幾位大九段國手中,全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骨頭,半隻腳都邁進棺材裏了。
林驍對着秦夕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便是坐了下來。
“魯爺爺,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秦夕不幹了,氣呼呼的,實則巧遇林驍,心裏蠻高興。
在她眼中林驍有點神祕。
神祕的人,總是能夠勾起人接近的慾望。
“下棋不語。”
魯千秋毫不留情道。
“老爺子,休閒休閒,不必過分在意。”
 
;林驍笑道。
他知道魯千秋的想法,面對大九段國手,不說其他,下棋不語是最基本的尊重。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大家放輕鬆點,這纔是休閒嘛。
“下棋下棋,下的是心情,而非勝負。”
林驍又是笑着道。
魯千秋怔了怔,隨即不由慚愧拱手,“是老夫落了下乘。”
縱然,他有尊重林驍這位大九段國手的緣故,但懷有勝負心這一點,他也不可否認。
“客氣了。”
林驍輕笑道。
好棋者,誰不想自己能夠戰勝大九段國手,此類勝負心,無傷大雅。
“喂,猥瑣男,你知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秦夕用手肘動了動林驍,眸光神采奕奕。
“什麼事?”
林驍不解,又想起什麼,“你叫我什麼?”
“猥瑣男啊,誰叫你上次偷偷跟蹤我大半個小時,不是猥瑣男是什麼。”
“???”
林驍傻眼,你在前面跑步,我在後面跑步,那叫跟蹤?
你怕是不知道什麼才叫跟蹤吧?
“猥瑣男,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秦夕道。
“什麼事?”
林驍嘆了一聲,頗爲無奈。
“哇,你真不知道?有人去大鬧高家葬禮啊,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可真是個棋呆子。”
“噢?”
“噢你的大頭鬼啊,你都不驚訝一下的嗎?”
“確實蠻驚訝。”
林驍說着,便是執子,來了一手車六進三,霎時猛虎出欄。
看他這模樣,哪有半點震驚的樣子。
這人怕真是個棋呆子,一點情調都沒有。
秦夕氣得牙根子癢,又看向魯千秋,“魯爺爺,你驚訝不?”
“確實蠻驚訝。”
魯千秋學着林驍回道。
那雙蒼老卻不乏凌厲的眼睛,卻是死死盯着棋盤,林驍這手猛虎出欄,竟是使得前面平平無奇的佈局,頓時殺伐四起。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對策,一手將五平四,巧妙化解,餘地大增。
這纔想起秦夕說的事,“大鬧高逸葬禮的人是誰?”
秦夕原本都想揍這老頭一頓了,此刻見他總算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這纔沒下殺手。
“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是個跟我……跟他,就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秦夕伸手一指林驍,又一臉遺憾,“聽說把高逸的棺材都給敲爛了,之後拍拍手大搖大擺走人,可惜啊可惜,怎麼就沒把高振給氣死呢?”
然而,林驍沒反應。
要知道,秦夕故意拿林驍舉例,就是爲了打擊林驍啊。
“喂,猥褻男,你怎麼還有心情下棋呢,看看別人,歲數跟你差不多,人家都敢去大鬧高家葬禮了,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一點不痛快?”
“我爲什麼要不痛快?”林驍好奇。
“你……上進!上進你懂嗎!”
“不懂。”
“你就是個呆子!”
“你說是就是。”
兩人這一來一往,落在魯千秋眼中,那就是打情罵俏了。
“夕丫頭,終於有人能降得住你了,爽不爽?”
魯千秋笑着打趣起來。
他自然知道,秦夕並無惡意。
只是秦夕素來高傲,結果突然出現一個同齡人,言行舉止卻是如同世外高人,雲淡風輕,油鹽不進,故而心理不平衡罷了。
但其實,秦夕的這種行爲,何嘗又不是某種意思的外在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