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孤煙在半途與我們分手,說是要回到驛站。
“我覺得他似乎有些不太放心。”看着那人的背影,那人表面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細如髮,“可能他會折回郭家村去。”
“也許。”許箬荇的回答言簡意賅。
“我很重嗎”聽說揹着活人走,越走越重的,他的話似乎越來越少。
“還好,比小時候還苗條些,青廷小時候是個胖丫頭。”語氣裏帶了淡淡的笑意,“我小時候身體不好,覺着你這麼能長肉,很是眼熱。”
我想到他上回說起小時候推我下樹的慘痛教訓,不過是我比他稍微長得神氣點,他就對一個親戚下黑手,這麼小就長這麼多心眼的孩子,一般身體都不怎麼好,因爲營養都長腦子裏去了,我眼前是他的後腦勺,許箬荇的頭髮長得真好,月色下,流雲生絲一般,似乎帶着一圈隱隱的光弧,
我都忍不住想伸出來摸下,是不是手感柔柔的。
“你不要想幹壞事。”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嚇我一跳,他後腦勺都長眼睛的嗎,就算是後腦勺長眼睛,也不能猜到我這會兒在想些什麼,我這手不是還沒開動嗎,“你別又想做那事情。”
“我什麼都沒做。”至少是沒來得及做。
“你七歲的時候,我在房裏午睡,你偷偷跑進來,偷偷摸我散着的頭髮,摸好還不過癮,居然找到把剪子,三下五除二,絞得我好好的頭髮和個鳥窩似的,難看得不行,兩個月都沒敢出門。”
我在他背上笑得真是開心:“你那時候是不是特別恨我。”兩個月不能出門,對個孩子來說,還不悶壞掉。
“沒有恨。”
“哦”是不是不好意思說實話,表哥。
“你娘抓着你到我們家來賠不是,讓你給我道歉,你當時怎麼說來着,你說表哥頭髮長得好看,我絞點回去給孃親看看有什麼錯。”他說着也笑了,“我怎麼能再和你動氣呢,而且那兩個月,你隔三差五過來找我玩,即使是不出門,也不會感到在家裏會無趣。”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多時家門口都到了,裏面還亮着燈。
小菊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腦袋擱在兩條小胳膊中間,嘴角帶着可疑發亮物體,聽到我們開門走動的聲響,立時驚醒過來,用力揉眼睛:“少爺,表小姐,你們總算回來了。”帶着笑容的表情只維持了兩秒鐘,然後,視線下滑,看着我們兩個,再看到我的腳,“表小姐,你的腳怎麼了,天哪,是哪裏傷到了,哪個壞人乾的,少爺,你都沒有照顧好表小姐。”
停你是x射線嗎,隔着鞋襪都能看得出來,我是腳部受傷。
我伸手過去捏她胖乎乎的臉頰,安慰道:“沒事,沒有壞人,不過是路上不小心拐到一下,明天一早會好的。”我都糊塗了,小菊她到底是許箬荇的丫頭,還是我家的,怎麼對我這麼護短,話可說在前頭,對我再好,也是許府給你發俸祿,我養活不起你。
“我熬了點稀粥,你們臨走前不過才吃了兩口,肚子應該會餓,表小姐,我端過來給你。”
我接過她遞來的粥碗,不燙不涼,溫度剛剛好,裏面放了點菜末子,微微的鹹,喝下去通體舒暢。
她眯着眼站一邊笑:“表小姐,還要添不”
“不用了。”再添下去,下次許箬荇可要背不動我了。
許箬荇把我扶到牀榻邊,小菊都不用他囑咐把燒好的洗臉水都打過來:“少爺,我們不帶表小姐回去住,留她一個人在這裏,少爺放心嗎。”
許箬荇反問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小菊,丫頭話可以多,但是不能太多,怎麼着,他也是你老闆,你不能爲了幫我爭取利益,放棄了你的大好工作。
“我喜歡在家睡,睡得特別香,再說白大夫保證過明天睡醒一定能好的。”不知爲何,我對白老爺子的醫術很是放心,“你們都回去,我也想休息了。”
“可是”小菊還猶猶豫豫的。
“還什麼可是,明天早點過來,帶好喫的給我就成,我喫得一開心,什麼傷都恢復了。”我偷偷瞅一眼許箬荇,他不會是在爲難吧,爲難小菊的話,爲難要不要把我帶回他家裏頭,我拍一下自己的枕頭,“別打擾我睡覺,你們記得給我關上門。”
許箬荇拖着小菊出去:“你等下別忘記上藥酒。”
“嗯。”我保持着大大的笑容,“小菊辛苦你了。”
她都破涕爲笑了。
我真能幹。
他們走後,屋子裏顯得很冷清,原先一個人時不能感覺,今天人來人往熱鬧了半天,一旦散去,倒顯出屋子裏晃來晃去的只有我一個人的人影,牆壁上,被燭光放大的黑影,我對着它低聲道:“算我一個,算你一個,好歹屋子裏有一雙。”
取出藥酒來給自己擦,紅腫似乎已經退下去些,摸着也不像是裏面藏了一汪會流動的水那種怪異的感覺,你啊,以前穿十公分的高跟鞋不也健步如飛的,怎麼到了這裏反而變得嬌貴起來。
一個人的嬌貴是由周邊的人寵溺而出的。
以前沒有被人寵過,這會兒莫名其妙掉到這裏來補,不過,我摸摸自己的手臂,他們寵着的應該是這具軀殼原來的主人,洪青廷,我想同你說聲謝謝,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夠聽到。
還沒有收藏的親們,預備動手指~~~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