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德里飛回德國勒沃庫森市的飛機上非常安靜，除了飛機本身所發出的轟鳴聲，以及偶爾的咳嗽聲之外，就沒有其他聲音了。
就連空姐們都結束了客艙服務，回到客艙前部和後部的休息區域，拉上簾子小聲聊天。
這並非是因爲乘客們都進入了夢鄉。
而是因爲飛機上的乘客們大多情緒低落，不想說話。
客場輸給了衛冕冠軍，小組出線希望越發渺茫……這沒什麼，因爲這個結果不太出人意料。
真沒多少人相信維塞多夫能夠在客場擊敗狀態正佳的馬德里海盜的。
但……輸個0:8那就絕對是另外一個概念了。
這個比分代表什麼？
這是歐冠有史以來單場最大分差的比賽！
這不是第一場最大分差的比賽，之前也有過八個球的分差。可是之前那些比賽的對手都是二流、三流聯賽中的球隊和真正的豪門相遇所產生的。
今天這場比賽呢？
維塞多夫可是上賽季的德甲第四名！
在德國國內，維塞多夫也是一方豪強，卻被馬德里海盜給打成了這樣。
如此慘痛的結果，別說看球的人沒明白，維塞多夫的球員們也沒搞明白。
從客隊更衣室，到大巴車，再到飛機的機艙裏。
這一路上，維塞多夫的球員們基本上都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他們可以說是“倉皇”逃回了國。
就在同一個夜晚，里昂雄獅主場1:0小勝因蘇佈雷，法甲亞軍以四分的積分成爲了小組第二，也拉開了和維塞多夫的距離。
現在甚至都不是維塞多夫還能不能參加歐冠淘汰賽的問題，而是維塞多夫有沒有機會參加歐聯杯淘汰賽……
不過這些在0:8的比分面前都不是甚麼問題。
主教練奧利弗·施密特在賽後新聞發佈會上對維塞多夫的球迷們道歉，將輸球的全部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說正是他冒險激進的戰術選擇才導致了這場歷史性的慘敗。
但他只是想要贏，又有什麼錯呢？
他想要在客場擊敗衛冕冠軍，有且只有這一種辦法。
他選擇了正確的做法，卻沒有得到正確的答案。
這就是足球啊……有些時候你拼盡全力，付出心血和汗水，卻未必能夠收穫和付出成正比的結果。
只是這次不僅一丁點兒成果沒收穫，反而還賠了個底兒掉。
一場普通的歐冠小組賽，沒想到打成了歷史性的慘案。
每一個維塞多夫的球員都被釘在了球隊的恥辱柱上。
在未來不知道多少年時間裏，這場比賽一定會被反覆提及，出現在各種回顧裏。
※※※
杉山達哉將座椅放平，躺在上面，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
似乎睡一覺就能忘記這個夜晚。
可他怎麼也睡不着。
一閉上眼，就是胡萊在他眼前做出標誌性慶祝動作的那一幕。
而且還不只是一次，是不同視角下的動作。
足足六次。
馬德里海盜在主場8:0擊敗維塞多夫，胡萊在這場比賽中一個人就進了六個球！
直到現在杉山達哉都總是會不自覺地將耳邊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聽成“HUUUUU！！！”
現在杉山達哉就一個感覺：
後悔，非常後悔。
比賽前，他信誓旦旦要讓胡萊把自己當做一個對手認真對待，全力以赴。
比賽後，他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當初是怎麼想的，難道在不知不覺間被森川淳平的中二氣質感染了？
不，不是淳平的原因……
是我自己，很早就已經把胡萊當做對手了。
我確實是想要擊敗他的。
作爲對手，全力以赴不是對我的尊重嗎？
只是杉山達哉怎麼也沒想到，胡萊全力以赴之後竟然如此可怕……
他回想起比賽中的一幕，那是胡萊慶祝完他第二個球后，和隊友們一起跑回海盜半場。
當時胡萊專門向他投來笑容。
那個時候杉山達哉還以爲那是胡萊在向自己發起挑戰，讓自己來和他戰個痛快。
而現在杉山達哉才意識到，或許胡萊就真的只是單純在笑他。
笑他自不量力，竟然想要讓胡萊全力以赴……
上半場比賽，胡萊打進兩個球，這還算在正常範圍內。
結果下半場來了個大四喜——不是下半場又進兩球，一共四個球的“大四喜”，而是半場比賽就進四個球的“大四喜”……
這實在是超出了常人理解的範疇。
單場比賽六個進球，讓胡萊成爲了歐冠歷史上單場比賽進球最多的球員。
實際上在他打進第五個球的時候，他就已經創造了這個紀錄。
只是很快，十二分鐘之後他就又打破了自己所創造的這個紀錄。
如果早知道全力以赴的胡萊這麼生猛，杉山達哉恐怕打死不會去要求胡萊全力以赴。
這完全是令人迷惑的自殺行爲……
他現在只能慶幸，還好當初自己和胡萊交流時用的是日語，身邊沒有一個人聽懂了，否則讓隊友知道他在賽前要求胡萊全力以赴，真不知道他們會用什麼眼神看自己……
只怕是會覺得自己是臥底吧？
可我也不知道他全力以赴之後會這麼猛啊！
杉山達哉實在是睡不着，於是他乾脆調直座椅，坐了起來。
左右環顧，有人和自己一樣，在睡覺。
但是從他們輾轉反側的身影來看，顯然也沒幾個人可以睡着的。
幾乎每個人都能想到明天德國的媒體，乃至歐洲的媒體會怎麼評價這場比賽，會怎麼評價他們的表現。
其實都不用等明天……
在比賽結束之後，各大機構給兩隊球員打分。完成了兩個帽子戲法的胡萊拿到了極其罕見的十分滿分——就連德國媒體都給胡萊一分，在德國的五分制評分體系中，一分就是滿分。
他也當選了全場最佳，實至名歸，毫無疑問。
而維塞多夫這邊，全隊得分就沒有超過六分的……
環顧了一圈之後，杉山達哉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明天要怎麼面對這個世界。
都說時間能夠治癒一切傷痛，但是這次的傷痛，可能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治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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