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穹！！！”
蘇景失聲驚叫起來。
“怎麼了哥哥，我在這裏呀。”
秦穹困惑擡頭，看着蘇景，感覺着足下那突然緊繃的雙腳，似乎蘇景剛剛緊張了一下。
“沒……沒什麼。”
蘇景晃了晃腦袋，捂着頭道：“可能是記憶錯亂導致出現了錯覺吧，時不時的還會驚一下……不過這段時間比之前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適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啊。”
秦穹小心的把自己的腳擦乾淨，然後幫蘇景也擦乾淨……示意侍女將洗腳水端走。
她小心的扶着蘇景上牀歇息。
然後，幫他掖好了被子。
她想了想，也沒走，而是也跟着鑽進了被窩裏。
“小穹，你……”
“我有點擔心哥哥，今晚跟你蹭一覺唄。”
秦穹低低的笑了起來，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哥哥你甦醒之後，我就特別懷念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我也是時常偷偷跟你一起睡的。”
“是啊，不過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蘇景知道秦穹說的其實是他當年還被囚困在阿房宮之內的時候。
自己那時候被子單薄，春夏還好說，一旦到了冬季，便是寒冷難耐……一開始還時不時的發些高燒，後來習慣了，也就不再得病了，但冰冷感覺卻總是擺脫不了的。
小穹那時候總是偷偷的從她的宮殿裏跑出來。
大冬天的鑽進自己的被窩。
兩人相擁取暖，沒有任何的複雜之念，僅僅只是一個妹妹想要以自己的體溫給哥哥送去溫暖，僅此而已。
後來，從楚南……哦不對，那其實也是自己。
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楚南，蘇景此人，其實從未曾存在過。
反正是從自己心生不軌報復之念後……這種事情才越來越少，直至再未曾有過。
無論是對自己作爲蘇景而言，還是作爲楚南而言，這真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但唯獨這方面的記憶，卻清晰的彷彿銘刻在靈魂裏。
蘇景嘆道：“是啊，一眨眼的功夫，我的小穹也成了個五六十多歲的老姑娘了。”
秦穹喫喫而笑，“才五六十歲就叫老姑娘，那等到我一千多歲的時候，不得叫人瑞呀。”
蘇景笑而不語。
是啊……秦穹如今的實力，怕是還要凌駕於之前那位異魔之王之上。
那位異魔之王活了多久？
不知道，但想來，不會太短。
從這方面來說，秦穹也可算是不老不死的吧？只不知道我是不是……
“哥哥，早些歇息吧。”
秦穹把嬌小的身子擠進蘇景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而蘇景擁着她。
心頭卻又忍不住莫名一跳，耳邊似是又響起了那聲兄長。
好像在某個時候，自己曾經和小穹如此刻般相擁……一開始，她也是喚自己哥哥，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開始改叫兄長了。
是爲了區分區別麼？
可爲什麼要區分？
蘇景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同樣閉上眼睛……他對這種感覺已經很習慣了。
違和感。
是夢境與現實的衝突導致。
但到底還是現實更爲重要，所以這段時間以來，隨着時間的流淌，隨着小穹給自己詳細描述如今的天下大勢……
終歸。
這些違和感都會漸漸的消失的。
不用太在意……
蘇景也睡了過去。
眨眼間。
又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蘇景終於成功擺脫了輪椅，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自如行走……當然，用秦穹的話說，就是他的靈魂終於逐漸契合了身體了。
他也終於可以在秦穹的攙扶下，離開阿房宮，去到咸陽城內走走。
只可惜。
三十多年的時光……
對他這個境界而言，似乎已經是不值一提。
也許不過是多長一條擡頭紋的事情而已。
但對這些百姓，卻已經是一個傳承的過程。
蘇景之前逃亡離開咸陽，中途就受過不少百姓的相助，而抵擋異魔，更是在咸陽城居住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本來也有不少面熟的百姓。
比如說，當初輪迴之時，他與傾心一起上街。
便能見到傾心很熱絡的和那些百姓們打招呼……蘇景雖不會刻意銘記，但他強大的靈識，卻會將這些人都記在腦海裏。
之後異魔來襲之時，這些百姓便是特意受到照顧的。
幾乎是最先一批轉移出咸陽的人。
可現在，那些曾經轉移的人，又都回到了他們曾經生根發芽的地方。
但曾經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經很熟絡的跟傾心打招呼的那些人……都已經不見了。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有着幾分相似，但卻渾然不同。
是他們的兒子？
還是親戚？
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三十多年，加上之前未死的那段時間好似也相當不短。
加起來，足夠讓那些熟悉的景象，盡都消失了。
生命本就是如此傳承，一代又一代。
也許千年之後，這些攤位還可以繼續擺下去……只是擺攤的人卻不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
靜靜的站在一處包子鋪前。
秦穹很識機的給他買了幾個包子。
蘇景接過，拿着邊走邊吃了起來。
只是剛咬到肉餡，就忍不住皺眉，道：“味道變了。”
身後那賣包子的壯漢頓時不滿的抱怨起來，“年輕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這包子鋪可是傳承百年的老店，味道方圓十里可都是拍手叫好的，有人大早上跑好幾裏的路來買我家的包子……我們這味道一直如一，怎麼可能會變？”
“我以前在你們這裏買過包子，一百兩買了三個，那時候，那三個包子是真好喫，我三口就全都喫下去了，連水都沒喝。”
壯漢臉色兇險起來，若非蘇景服飾華麗，說不得他已經把他當成來找茬的了。
“公子說笑了，什麼包子那麼貴，三十多兩一個……您這……額……我倒是想起來了，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曾經跟我吹過牛，說他包的包子特別好喫，曾經有人特地花一百兩求購三個包子，這……難道是真的？”
蘇景含笑道：“就是我。”
“怎麼可能。”
壯漢哈哈笑了起來，“年輕人你今年纔多大……老漢的父親都走了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麼？當年遷徙咸陽之時，他似乎已有七十高齡，又過三十多年……他活了百多歲麼？”
蘇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他的包子確實很好喫，有人就跟我說過，說最喜歡喫他家的包子，可惜他總是不收錢，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多喫，只能讓人偷偷幫她買……可惜，人死了，就算一脈傳承，很多東西到底也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