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永安副教使的指點,沈雲很順利的找到了藥田的方位。
雲霧如紗,飄蕩在山谷裏。藥田好比天梯,自谷中沿山而上,層層疊疊,高低錯落,直至山腰,簡直是壯觀之極
沈雲歎爲觀止。剎那間,他終於發自內心的體會到了,太師祖在手札裏曾寫到的“滄海一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成千上萬的藥田層疊,可謂鬼斧神工。壯哉
與之相比,他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不就是“滄海一粟”嗎
就在這時,一股熱氣,宛如滔滔之江水,自丹田而出,直入任督二脈
沈雲大喜這是真氣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了
這股熱氣堪堪維繫了不到兩息,便煙消雲散,無形無蹤。
罷了。師父生前說過,凝結真氣,當水到渠成,萬萬急不得。
沈雲接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定住心神,揹着藍布大包袱,踏上一道紅泥田埂,走向自己的藥田。
地形圖與實際的藥田出入很大。比如說,所謂的水源,其實是穿過山谷的河流。故而,所有的甲字號藥田都位於谷底,分佈於河流的兩側。
眼下,所有藥田都是荒着的。雜草叢中,立有一塊塊三尺來高的木牌子。上面標記着藥田號。
沈雲沿着田埂往前走,接連看過三塊藥田之後,發現自己有些誤解沒錯,確實是數字越大,藥田的面積越大。但是,這裏的面積不是他以爲的田土的實際面積。比如說,這三塊藥田的範圍居然還包括了附近一部分河面。
在近岸的河面上,有一些木樁。每個木樁之間拉有懸標。它們和岸上的田埂連在一起,共同構成了和地形圖上藥田形狀。
沈雲的記性不錯。那張地形圖,他又仔細的分析過。別的字號的藥田,他可能記不太清,但是,甲字號的這二十多塊藥田,絕不可能記錯。
而且,三塊藥田裏,數字越大的,圍在其中的河面也越寬。
於是,沈雲不禁擔心起來他的甲十號,數字都比這三塊要大
很快,他找到了甲十號藥田。
果不其然藥田也分成水、陸兩部分,目測總共有兩畝左右。其中,河面佔據了整塊藥田的三分之二
陸上的部分,還包括了住宅。
真正能利用起來的田土,沈雲以自己的務農經驗判斷,不超過兩分地。
這是要養魚的節奏啊種什麼藥
當然,有些藥材,象荷葉、蓮子等藥材,都是長在水裏的。但是,水中的出產,哪有土裏豐厚而且,已是秋天,水中能種的藥材,更是少之又少
沈雲好不失望,同時,也憂心忡忡守着兩分地,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無他,見過永安副教使之後,他才知道,與舊武館的另一個不同之處,即,束脩貴了不止五倍
從永安副教使那裏出來,他的身家便縮水了一大半。四百兩的銀票只剩下一百二十兩。
這還只是一年的束脩
明年九月,他要繼續在武館學下去的話,還要再交束脩
另外,聽永安副教使說,以後去院裏領取種子、工具、書本、弟子服等,統統都是要另行收費的。
當然,藥田裏的所出,除去藥院的三成抽成,餘下的,學子可以按市面上的價格,賣給藥院。
沈雲聽說了後,心裏後悔不已早知如此,他會選那塊最大的甲字頭藥田。
好吧,自己選的藥田他願賭服輸,揹着包袱,向田邊的那排木屋走去。
又和他之前想象的不一樣。住處不是單門獨屋的那種。而是附近的幾塊藥田的住處蓋在一起。
象他們這排木屋總共有七間。也就是說,周邊七塊藥田的主人住在一起,每人一間屋子。
對此,沈雲沒有任何意見。來武館之前,他就做好了羣居的準備,想着能有一間單獨的屋子住,就心滿意足了。
目前,他對於住的要求,得到了充分滿足。
第一扇黑油小門上都貼了一張巴掌大的黃紙。上面寫着藥田號。
“甲十”在最左邊。沈雲掏出銅鑰匙,打開門上的銅鎖。
推開門,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空屋子。
唔,右側還有一道門。沒有門葉,只有淡綠色的門框。
竟然是內外兩間。
沈雲更滿意了,走進裏間。
裏頭挨着左側的牆,擺了一張空蕩蕩的小木牀。窗戶下有一桌一椅。都是市面上最簡陋的那種樣式。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擺設。
先前,永安副教使跟他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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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院的弟子住得比較鬆散,所以,弟子們可以交一定的伙食費,去膳房就餐,也可以自行開伙。
沈雲一路走來,覺得膳房離得不近,有意自行開伙。看罷房間,他決定馬上出去一趟藥院有自己的商鋪,就在膳房旁邊。一個很大的雜貨鋪子。他先前路過時,看到鋪子已經開門了,兩個夥計裝扮的青年男子正在整理貨物。裏頭,穿的、用的,一應俱全。
從包袱裏取了十兩銀子和一把銅錢,沈雲關上房門,徑直走去雜貨鋪子。
無疑,他是頭一位客人。
一名夥計看到他,過走來,的說道:“今天還沒開張。”完\美小\說\網. 2 2 p q .
很有意思。這人是個跛子。沈雲是學了醫的,從他行走的姿式,不難看出,他是因爲左腿膝蓋受傷致辭殘。
“這樣啊。”沈雲犯了難。天色不早了,他此時若去外面採買,以他的腳程,肯定在天色之前趕不回來;如果不去採買被褥等物,今晚他只能在光禿禿的木牀上湊合一晚。
還好,這時從裏頭門裏走出一個掌櫃模樣的老頭兒。
“人都來了,還能把買賣往外推麼”老頭兒說道,“今兒開張,明兒開張,都是做買賣,有什麼區別”
夥計聞言,撓撓頭:“哦,那你要買什麼”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沈雲頗感意外。
“被褥、枕頭、牀單”他一一報了出來。
“哎,等等。”夥計打斷他,“你一樣一樣的說。太多了,我記不住。”
沈雲滿頭黑線這哪裏請的夥計分明是爺,好不好
老頭兒彎着腰,慢慢的挪過來,說道:“後生,你莫急。我們才學着做買賣,手生得很。你說一樣,叫他給你拿一樣。合適呢,就拿着,不合適,再給你換。”
好吧,,也夠奇疤。
谷中僅此一家雜貨鋪子,別無分號。眼下,他也沒得選擇,只能將就着。
“那,先讓我看看被褥。”
“被褥啊”夥計摸着頭,四下裏張望,猛的指了一下右後方,“哦,在那邊你過來看。”招招手,一拐一瘸的往那邊走過去。
沈雲還能怎麼的指望這個“手生”的夥計幫他取過來嗎在妙手堂混了好幾個月,他知道真正的掌櫃與夥計是什麼樣兒。
這店裏,從掌櫃的,到夥計,都是剛轉行的。人家根本就沒有這種自覺,好不好
他笑了笑,跟過去。
看着周邊貨物的歸置,他的心裏更加肯定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雜亂的雜貨鋪子貨物擺放,毫無章法可言也難怪這個夥計記不住哪樣擺在哪兒。
在屋角擺着一個大貨櫃。有一人半高,分成十六格。裏頭滿滿當當的塞滿了幾十場被褥。厚的、薄的,沒有區分開來,碼在格子裏。
沈雲看得兩個眼角直抽抽,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們應該按厚薄,把它們分開放着。這樣,櫃子裏能放下更多的貨物,看着也齊整、舒適。方便客人選擇。”
夥計愣了一下,嘀咕道:“好象很有道理”
老頭兒慢慢的挪過來,擡頭,目光灼灼的看向沈雲:“後生,你會做買賣”
沈雲輕笑:“曾經在藥鋪裏做過事,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兒。”
“哦。”老頭兒心道:眼前的小子看着挺伶俐的,行事說話,看着乾淨利落。以前又做過買賣,要是能招攬到鋪子裏做事,就好了。
拿定了主意,他直言道:“我姓餘。他們都叫我餘頭。這家鋪子是我們幾個自己湊錢開起來的。後生,你叫什麼名兒是武館裏新招的雜役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去院裏疏通關節,把你派到我們鋪子裏來做事。工錢保證比院裏要多。”
好吧,武館明天才開館收徒。而且自己的穿着打扮,也不象是良民家裏出來的公子爺沈雲笑道:“我叫沈雲,是藥院弟子。”
“原來是沈公子。”餘頭一臉尷尬,抱拳賠不是,“對不住,我老餘眼拙,有意不識金鑲玉。冒犯之處,請沈公子莫要往心裏去。”
這做派挺爽快的。象是江湖人氏,但又不完全象。而且聽他的口吻,應該是良民身份。沈雲挑眉:“無妨。”
來鋪子裏做事他有些心動。束脩如此之高,他真的很缺錢
清了清嗓子,他說道:“我可以來你們鋪子裏做事。”
餘頭和那名夥計都愣住了。
沈雲又道:“整理貨物,記賬、做賬,這些,我都可以做。不過,我還要上學,料理藥田,所以,不能全天在鋪子裏做事。每天最多能抽出一個時辰。”
餘頭回神,從心底裏笑了出來:“我們鋪子里正好缺少一個賬房先生好好好,就這麼說定了”
這哪裏是做生意的人啊沈雲完全肯定,餘頭確實是頭一回開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