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爲國家、爲民族默默付出,就有人不擇手段的大撈特撈。
幾乎就在爲了節省兩張火車票錢,葉赫民心甘情願在鄉村忍飢受凍的同時。
一些所謂的“官倒”,也正拿着公款在海南的花花世界一擲千金,過得樂不思蜀……
年京是2月10日來的海南。
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有樣學樣,通過大舅哥江浩的路子,??把海南便宜得令人髮指的汽車倒賣到內地去。
說起來年京自己都覺得有點羞愧,他實在沒有商業天賦。
自從成立了商貿公司以來,他雖然如願以償的做了總經理,可公司業務上一直沒什麼實際的進展。
除了城建公司白送的第一筆生意賺了五萬之外,他就再沒有過進賬的時候。
白白手握二十多萬的資金和城建局下屬企業的大紅章啊。
可他除了每天外頭胡喫海塞大喫大喝,就真找不到正經事可幹了。
不但他交往的都是一些能喫能吹的酒肉朋友,??就連公司內部也是一派荒唐景象。記住網址
他的幾個下屬,成天全在磨洋工過活,不是看報紙,就是閒扯淡。
除了端茶倒水,拍拍馬屁,就沒有一個能給他乾點實事兒的。
眼瞅着五萬的利潤馬上就要花光,再這樣碌碌無爲的下去當然不行。
別說回頭,他跟總公司沒法交代了。
就是日常喫喝,陪老婆逛商場,也沒法公款報銷了。
於是年京沒別的辦法了,不得不舔着臉跟大舅哥開口,希望江浩能看在親戚的份兒上,帶着他發發財。
還別說,或許是老婆的貸款在其中起了關鍵的原因,也或許是年京如今地位確實不一樣了。
這次江浩辦事還真痛快。
再度奔赴海南之前,說只讓年京準備好錢,然後帶去海南找他就行了。
而且打保票說到了那邊一切有他。
就這樣,年京孤注一擲,幾乎把賬上所有的現金都提出來了,??還從老婆的信用社貸了十萬元,僅留了五千維持公司運營。
江浩也的確沒吹牛。
就在年京身攜三十萬鉅款,惴惴不安的踏上海口碼頭的那一刻起,他就充分展示出了自己在當地的能量和人脈。
當時,儘管碼頭異常繁忙,到處都是奇怪的貨物和滿懷理想的外地人。
可年京還是遠遠就看見了江浩,並且驚訝地發現他穿得居然那麼洋派和花哨。
頭髮紋絲不亂又泛着點點亮光,身穿一件撲滿了碎碎小花的港式襯衫也分外顯眼,墨鏡很時髦的掛在了胸前。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身邊還有一個類似打扮的本地人,而且他們居然把一輛紅色的汽車開進了碼頭來接他。
反過來再看看他自己,儘管身穿一身剛買的皮爾卡頓西服,這已經是他最好的衣服了。
卻怎麼看都顯得保守和沉悶,永遠一副政府機關裏死氣沉沉的呆板形象,這就是氣質上的差距。
努力掙脫開擁擠和推搡的人潮,年京終於和江浩碰了面。
經介紹,那個黑瘦黑瘦的當地人叫“豪哥”,是本地好幾艘貨船的船老大,這就是年京長期合作的穩定貨源。
再之後,無非就是誇讚一下海南島天然風景,抱怨一下北方的冰天雪地。
然後他們就一起鑽進了汽車,??如利箭一般,“嗖”的駛離了碼頭。
“老弟,感覺我這車怎麼樣?德國的,結實耐磨,動力極強,但就是價錢貴了點……”
“豪哥”似乎很喜歡談論汽車,也喜歡炫耀自己的汽車。
他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跟年京灌輸他的汽車品味。
“別聽他的,德國車貴,可不是一點半點。其實海南島上最經濟划算的還得是日本車,價錢便宜,還省油,關鍵是數量多,咱們就差把日本汽車廠的倉庫搬到咱們這兒來了……”
要說還得是一家人,對於年京來講,江浩的話顯然比“豪哥”的吹噓更有實際意義。
然而不知道是因爲德系走私車的利潤更高,還是“豪哥”非要顯示自己獨到的鑑賞力,覺得自己在這方面要比許多人更有眼光。
“豪哥”仍舊堅持己見,公然大談特談自己與衆不同的審美情趣。
“哈哈,日本車多小氣呀,就像日本人一樣的小氣。還是德國人實在,造什麼都像造坦克和裝甲車那樣,動力又強,又結實耐用。你們不要總想圖便宜嘛。買德國車,那纔是汽車,日本車的性能,一比就什麼都不是了……”
其實對於年京來講,這些你一言我一語的談天說地,他都沒有什麼太大興趣。
他纔不關心什麼車性能好,什麼車性能差呢。
之所以毅然決然的南下,他心裏揣着的只有一件事,無非就是爲了發財。
於是,他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那到底是什麼車好賣呢?什麼車我弄回去才賣得最火?能賺大錢?”
結果這一句,無論是“豪哥”還是江浩都笑了。
江浩說,“這個你放心,無論是日本車還是德國車都很好賣,主要咱們北邊缺汽車缺得厲害,京城又那麼多的衙門口兒。所以只要車弄回去,你就發了。”
“豪哥”更是扯着嗓門的喊了起來“老弟,這兒是什麼地方?這兒就是生意人的天堂。你什麼都別帶,只有有膽量和錢就足夠了。放心,阿浩既然把你介紹給我了,那你就等着賺大錢吧。你要什麼車,我阿豪就能給你什麼車!”
聽了這些話,年京也不由自主的亢奮起來,好像喝了兩小杯二鍋頭似的。
甚至他忍不住搖下車窗,激動的向外張望着。
他不再懷疑自己此行的結果了!
因爲哪怕沿途窗外的景色,也在驗證“豪哥”豪言壯語的可信性。
這裏全是汽車啊!
港口的倉儲場上簡直色彩斑斕,鮮紅的,藍色的,米黃的,銀灰色的,乳白色的,黑色的……成千上萬的汽車映入眼簾。
那些簇擁再一起的亮光光的小轎車和麪包車,密密麻麻地停放在碼頭邊的空場上,漁民的院落中,甚至是道路的兩旁。
一望無際的絢麗亮光,幾乎覆蓋了海口每一片徒弟,成爲一片壯觀的汽車海洋。
初到海南島,年京無疑是激動的、痛快的,但也是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的。
主要是因爲這裏和北方差距太大了。
這種差距,還不光是氣候和生活方式,更主要是人的觀念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