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暮色半掩,城市的燈火,漸次點亮,對面那棟樓,那扇熟悉的窗,也亮起了久違的熟悉的燈光。
陶然把t恤扎進牛仔褲裏,穿上板鞋,準備出戰,滿頭放棄治療隨風飛揚的頭髮每一根都在爲她搖旗吶喊。
小豆闖了進來,滿臉通紅,看見陶然欲言又止。
“怎麼了?”出戰前,陶然關心一下姐妹。
“沒……沒事……”小豆漲紅了臉吞吞吐吐,“那個……高黑麪也來了。”
“又訓你了?”陶然覺得自己今天戰鬥力爆棚啊,不介意收拾完一個再來一個。
“沒……沒有……”小豆搖頭的樣子像只偷油喫的老鼠,而後指着陶然,“你……你要出去啊?”
“嗯!”
“那你去吧,回來再說!”
“你……”
“哎呀,你先去!”小豆把陶然推出了門。
好吧,來日方長!等她收拾完渣男,再來幫姐妹戰鬥!
幾分鐘後,她站在了蘇寒山的家門口。
勇氣?吹吹就有了!
她鼓起腮幫子,用力拍門。
門,從裏面打開,菜香味從裏面飄出來,蘇寒山就是伴着菜香味出現的,一股子糖醋排骨的味兒。
“你……”蘇寒山沒想到陶然會來,以爲是自己叫的外賣生鮮呢。
此時的陶然,就是一隻氣鼓鼓的河豚,絕對膨脹到極點了,昂首挺胸的,一把就把他推開了,鞋也沒換,長驅直入。笑話,她是來砸場子的,沒打算先禮後兵這一套。
蘇寒山看着她這小模樣,又好笑,心裏又有些發酸,“你……喫飯了沒?”言下之意:既然來了,沒喫飯就一起喫吧。
陶然拍拍手,“吃了!不喫能有力氣打架嗎?”
蘇寒山:……
所以,是來打架的?
她在客廳裏走來走去,趴在貓窩裏剛剛喫飽那位,瞟了她一眼,換了個形狀,繼續癱着去了。
廚房裏響起另一個聲音,“蒜來了?趕緊剝幾粒。”
陶然一聽這聲音,氣泄了一半。哎喲,蘇副院長在呢,不過,馬上又鼓了起來,那又怎樣?就算是院長,也不能袒護渣男!
不過,在客廳打就不好看了,她哼了一聲,往臥室走去。
“等下!”蘇寒山在後面緊急叫停。
她偏不!
一頭闖進去,卻愣住。
那是什麼?窗戸上掛着的!不是分手了嗎?還把她的晴天娃娃掛在那幹什麼?
她回頭,怒視,“還我。”
蘇寒山面色遲疑。
陶然一怒,上前搶下來就要撕碎它。
“陶然!”蘇寒山急呼,不顧一切從後面抱住她,要從她手裏解救娃娃。
陶然拽得緊緊的,娃娃已經被揉成一團皺紙團,蘇寒山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讓她下狠手撕,“給我,別鬧。”
“不給!是我的!”
“陶然……”蘇寒山不想跟她爭論什麼送我了就是我的之類,只是緊抓着她的手腕,唯恐她用力,“別鬧,聽話。”
“不是分手了嗎?還留着我東西幹嘛?都還給我!”
兩人僵持着,蘇寒山忽然問了一句,“馬奔奔,對你不好嗎?”下午他路過後門,看見她哭着從馬奔奔店裏跑出來。
陶然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這跟馬奔奔有什麼關係?”
蘇寒山猶豫了一下,嘆道,“不管怎麼樣,我也算是老師,或者……長輩,如果馬奔奔對你不好,你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
陶然懵了,“馬奔奔爲什麼要對我好啊?你憑什麼教訓他啊?”
“一輩子很長,兩個人既然在一起就好好過,但也不要委屈自己,如果他不好,我就算是你的孃家人,我幫你出氣就是了。”蘇副院長這糖醋排骨,醋加得忒多了,整個屋子裏都瀰漫着醋酸味兒。
“不是……”陶然徹底迷糊了,“你跟我解釋一下,爲什麼我要和馬奔奔過一輩子?”
“……”蘇寒山也懵了,“不是你說要和他一輩子手牽手,幸福得讓天上的星星都嫉妒得發酸嗎?”還真xx酸!
“我……”陶然覺得不是自己幻聽了,就是蘇寒山傻了,當然,蘇寒山傻的概率比較大,“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馬奔奔一輩子手牽手?”
“就是那次……”就是他進普通病房後第一次和她視頻時她說的,原話是這樣:蘇老師,我收到你的信了,也看懂你的畫了,你放心,畫兒畫的不錯,我很喜歡,女孩兒畫得可愛,男孩兒也畫得很帥,我們會好好兒在一起,會手牽手一輩子的,會幸福得讓天上的星星都嫉妒得發酸。
蘇寒山忽然覺得不對勁了,他忘記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陶然的腦回路和常人不一樣……
他抓着陶然不放,“你給我講講,你是怎麼理解那副畫的?”
陶然既然是來戰鬥的,自然帶了物證,那副畫她也是帶來了的,她還想問問呢,在畫裏畫得這麼美好
,怎麼這人醒過來就變了呢?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是啥?
“所以,女孩兒是你,男孩兒是我,花兒是你送我的?”蘇寒山聽完陶然的解釋幽然嘆問。
“是啊!”陶然猛點頭。
“……”蘇寒山指指最大那顆星星,“那星星呢?”
“星星就是星星啊!蘇老師,我跟你說,你這幅畫樣樣都畫得好,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這顆星星。”陶然指點起他的畫來,“按照畫畫的基本邏輯,這個時候,星星應該躲到雲層裏去,而不是笑得這麼不要臉!”
不要臉……
蘇寒山是真不想要自己這張臉了,這都什麼烏龍啊……
“咦,難道我理解得不對嗎?你怎麼這個表情?”陶然的臉湊過來,靠近他。
“沒……沒有不對……很對……很對……”
“那分手的事……”陶然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拿起畫就往廚房衝。
“陶然!”蘇寒山追出去,只追到陶然的背影,以及,聽見糖醋排骨咕嘟咕嘟的聲音被陶然一聲響亮的“爸”劃破。
頓時,世界安靜了。
陶然自己都呆住了,握住嘴,瞪大眼睛回頭看看蘇寒山,看見他在那憋着笑,一看就是一肚子壞水的樣子,再看看蘇副院長,秒變小媳婦,唯唯諾諾把畫遞過去,“那啥……蘇院長,您幫我看看這畫是怎麼個意思……”
哎喲,怎麼就叫得這麼順口呢?真是丟死人了,她是來打架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