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許啊……”陶然的長篇大論正醞釀着呢,被蘇寒山給打斷了。她覺得有些遺憾,她從來沒有夸人誇得這麼有文采的。
桌上兩隻蛋糕,陶然一笑,把蠟燭點上,“蘇老師,我許一個願,你也許一個啊!”
蘇寒山沒有反對。
陶然於是閉上眼睛,默默許願:第一個願望,希望疫情早日結束,一切恢復正常;第二個願望,希望家人身體健康;第三個願望……她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偷看蘇寒山,只見他已經許完願了,正盯着自己,她嚇得趕緊把眼睛閉上,心裏撲通撲通亂跳,第三個願望……嘻嘻,如果可以,希望蘇寒山也喜歡她……
這個願望許完,她頓時自己就羞得不行,捂住了眼睛,耳根子都紅了,一張嘴卻咧得合不攏,還好有口罩遮着,不然這表情讓蘇寒山看見,一定認爲這是一傻大姐吧?
“許了什麼願?”蘇寒山的聲音忽然響起。
在忘我境界裏自顧自羞恥的陶然被這聲音劈醒,變臉似的立即繃住了笑,十分正經地坐直了,“咳咳”兩聲,把前兩個願望說了,至於第三個願望,她死也不會說出來的!她要臉!
“蘇老師你許了什麼願?”她又問。
彼時,杯子裏那盞燭還亮着,燭焰搖曳,在他臉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影子。他一身黑衣,與這昏暗的環境融爲一體,沉靜,安寧,燭火的映像在他眼中流動,像是元夜流淌的清河,波光流動,推開盞盞燈火。
“我希望啊……”
宛如在夢裏一般,他起了個頭,陶然只覺得彷彿聽見的是大提琴琴絃波動的聲音,那麼好聽,餘音震顫得連她的心都跟着顫抖了一下,震得他眼裏的光散落成星河。
她屏住呼吸,聽他繼續說。
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卻在此時極不識趣地響起,手機屏幕上出現三個字:馬奔奔。
蘇寒山眼睛一瞟,就看得清清楚楚。
“蘇老師,對不起,我接下電話。”她忙道。
電話裏,馬奔奔的聲音歡騰得不行,“火燒火燒!我在你駐地樓下,你快下來!”
馬奔奔怎麼還是來了?
怎麼她過生日大家夥兒都來了?!
她只好站起來對蘇寒山說,“抱歉啊蘇老師,我出去一下。”
眼看她跑得飛快,蘇寒山的目光沉了又沉。
餐廳的落地窗正對着小廣場,他不用挪動位置,就坐在原處都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看着她像一隻歡快的小鳥兒一樣飛奔向馬奔奔,看着馬奔奔把一盆不知什麼植物遞給她,再看她寶貝似的把它抱在懷裏,最後,看着馬奔奔擁住了她,兩人貼在了一起……
他移開目光,口罩下的臉已繃得鐵緊,胸口起伏的頻率和幅度都增加了。
窗外的小廣場,陶然低着頭問,“你擦乾淨沒有?”
“等下等下,馬上就好。”馬奔奔拿了張消毒紙片,在她後腦勺擦,“你這都沾了什麼東西在帽子上?是奶油!你後腦勺還要喫呢?”
“我怎麼知道啊?”陶然嘀咕,想了想,可能是因爲剛剛反戴帽子,拆舅舅送的蛋糕時不小心沾上的,畢竟那時那麼慌亂。
“好了,擦乾淨了。”馬奔奔低頭看着她,笑了笑,“生日快樂啊,小火燒。”
“謝謝!”陶然先道了謝,舉了舉花盆,“很喜歡,不過,別叫我小火燒啊,我不比你小多少。”
“小一天也是小孩兒!”馬奔奔笑了,“好了,來給你送禮物的,本來想跟你喫飯,但是,你要工作就算了,這個點也太晚,你早點休息。”
“嗯,好,還是謝謝你。”
馬奔奔衝她揮手,“晚安,25歲的小火燒,等你26歲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過。”
“那可不一定呢!我們通常都是姐妹幾個一塊兒慶祝生日,全是女孩兒,你要來?”陶然抱着花盆道。
馬奔奔笑出聲,“傻姑娘!”
“……”陶然就不明白了,這一個一個說她傻幾個意思啊?“你才傻呢!你傻穿地心了!”她不敢罵蘇寒山,還不敢罵馬奔奔嗎?
“好好好,我傻,我先走了,咱們……明年再說!”馬奔奔鑽進了車裏,開車而去。
陶然在蘇寒山的注視下抱着花回到座位,莫名覺得蘇寒山的眼神好像不一樣了,沒有了剛纔清夢壓星河的寧靜與溫度,似乎冷淡了不少,溫度都結了冰的感覺。
再一看,原來是蠟燭熄滅了,難怪呢……
“蘇老師……”她笑了笑,把花擺在桌上,“我們喫蛋糕吧?”
完全忘了剛剛是要問他許了什麼願。
一盆水培粉掌,已經開花了,粉嫩嫩的兩朵,很是鮮豔。
陶然先切的蘇寒山的蛋糕,一刀下去,怎麼沒有尋常蛋糕的綿軟?
她忍耐住異樣的表情,用力一刀,才切到底,而後,好不容易切出兩塊,先給了蘇寒山一塊,剩下一塊給自己。
在美食尤其是甜食麪前,她是毫無抵抗力的,拿起小叉子就開喫。
結果,這是什麼品類的蛋糕?竟然這麼難嚼?
怎麼說,她是蘇寒山的忠實小狗腿,爲了蘇寒山不僅能兩肋插刀,還能插姐妹兩刀,但是,在美食這等大事面前,她也只能插蘇寒山兩刀了。
她嘿嘿一笑,“蘇老師,這蛋糕可真好喫,你的手藝太棒了,我再嚐嚐我舅舅做的。”
她切下來小小一塊,好吧,這纔是正常蛋糕的味道吧……
蘇老師,我求求你,還是好好搞事業,別練廚藝了,好讓我繼續崇拜你……
她自以爲表情控制得很好,但她那雙眼睛的反應,哪裏瞞得過蘇寒山?
蘇寒山冷冷地看着她,“哪個蛋糕好喫?”
“當……當然是蘇老師你做的啊!”爲了蘇老師都能插小豆兩刀了,睜眼說瞎話算什麼!陶然一邊說,一邊把剩下半口舅舅做的蛋糕喫進嘴裏。
話說她還真有點餓了,她還沒喫晚飯呢!舅舅做的蛋糕太好吃了,再喫一口吧,一口又一口……
蘇寒山卻“呵”了一聲,聽起來莫名有點嘲諷的意思,好像還有怒氣。
陶然不怕死啊,繼續睜眼說瞎話,“蘇老師,你的蛋糕真的太好吃了,完全就做了出蛋糕的另一種意境,這麼好喫的蛋糕,我捨不得喫,我帶回去,留着慢慢喫。”
其實她是爲蘇寒山着想啊,如果蘇寒山知道他做的蛋糕這麼難喫,一定會難過的對不?她帶回去,毀屍滅跡,蘇寒山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