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宛這樣不爭不搶的性子,如果已經做了世子妃,而夏眠又是燕嬰的妾室的話,她肯定是很歡喜的。
但照着杜玉宛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嫁給燕嬰?
可夏眠勸了幾句,杜玉宛卻只是堅持,她也沒了辦法。
好在到了傍晚,雪也停了,夏眠去廚房拿飯菜的時候,特意將杜玉宛受傷的事情說給了別人聽。
不多時,這消息就傳到了燕嬰的耳朵裏。
他本是想吃了飯去眯一會兒,今日風雪急,最是個睡覺的好時候。
聽着外頭的風雪聲,直教人覺得屋子裏都更暖和幾分,更是半點也不願意出門。
“和我一道去看看。”燕嬰對燕十七道。
燕十七本來縮在一旁想要躲懶,他纔不願意去見杜玉宛,還有她身邊那個牙尖嘴利的夏眠,要是被卿羽知道了,少不得又要生氣。
可這都被燕嬰點名了,他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如今燕嬰和燕十七,彷彿比從前更親近幾分。
燕嬰許多事情都不記得,除卻燕狄之外,他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燕十七。
甚至說,他比信任燕狄更要信任燕十七。
杜玉宛胳膊還有點疼,自己拿着筷子也有點彆扭,喫飯更比從前慢不少,燕嬰去的時候,她的飯菜都吃了半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喫完。
“朗哥哥來了!”杜玉宛高高興興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將受傷的右胳膊藏在了身後,看起來像是一個被人折斷胳膊的木偶,行動起來都很彆扭。
“朗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喫點東西,我都好幾天沒有和朗哥哥一起喫飯了。”杜玉宛帶着幾分渴望看他。
燕嬰微微挑起桃花眼,眸中神情叫人分不清楚喜怒,“不了,我來之前,已經喫過了。”
“我聽說,你受傷了?”燕嬰的目光追尋着杜玉宛別在身後的那隻胳膊。
杜玉宛又把胳膊往後藏了藏,只小小聲道:“沒……沒什麼……”
見燕嬰都找上門來了杜玉宛還這樣,夏眠都替她着急。
夏眠眼睛一轉,往前一步,跪在了燕嬰跟前,滿眼的淚花,“世子,雖然小姐不讓奴婢說,但是奴婢實在是見不得小姐這樣委屈,世子把奴婢安排過來就是希望奴婢好好照顧小姐,可是現在小姐卻被人這樣欺負,看着小姐受傷,奴婢心裏也真是難受……”
夏眠一面作勢擦淚,一面將自己最好看的角度扭到燕嬰眼前去。
“夏眠,不要這樣說……”杜玉宛說着就要去拉夏眠,但用着了受傷的那隻胳膊,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燕嬰聽得她的低嘶聲,對夏眠道:“你說。”
夏眠梗起脖子來,剛剛擦淚的時候,她已經偷偷把自己的衣領往下扯鬆了一點,確保此刻她一擡頭,燕嬰就能看到幾分若有若無的春光。
燕嬰卻彷彿忽然對自己的手指甲感興趣,對着窗口進來的夕陽光芒,饒有興致地打量着。
夏眠微微咬牙,卻也只能做不知,不然未免太尷尬了些。
“世子,實在是沈宜安她們主僕二人欺負人,小姐想要去和她說說話,她倆非但言語傷人不說,還推了小姐一把!世子,您可一定要爲小姐做主啊!”
燕嬰垂眸,抓住杜玉宛的胳膊,輕輕往上擡起來她的袖子。
杜玉宛輕輕掙扎了一下,“朗哥哥,我沒事的……”
“往後少去她那裏,不必強求自己和她交好。”
杜玉宛吸了吸鼻子,“我也只是想着,朗哥哥和她從前……所以想要和姐姐搞好關係。”
“從前是從前,”燕嬰清冷道,“還疼嗎?”
杜玉宛輕輕搖了搖頭。
“回頭讓皇甫奉給你來瞧瞧,開點藥膏。”
“可是朗哥哥,皇甫前輩一直和姐姐交好,會不會……”
杜玉宛擡頭,小心翼翼看了燕嬰一眼,後頭的話並未說完全。
“是啊世子,您想想,那沈宜安如此惡毒,皇甫奉又和沈宜安交好,萬一故意算計小姐,給小姐留疤可怎麼好?”夏眠趕緊搶聲道。
燕嬰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我會想辦法的,你且好生養着。”
說完,燕嬰又小心將她的胳膊放下。
眼見着燕嬰要走,杜玉宛不由得有幾分急了,“朗哥哥……”
難道說,朗哥哥已經不像是從前一樣關心愛護她了嗎?
“飯菜都涼了,讓她們再給你端熱的來,小心不要吃了發物,對傷口不好。”燕嬰掃了那桌飯菜一眼,道。
杜玉宛點頭。
燕嬰出去以後,夏眠才從地上起來,恨鐵不成鋼道:“小姐,您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和世子說一說呢,您這不是白受傷了嗎?您剛剛就應該叫世子狠狠懲罰那沈宜安纔是!”
“算了,”杜玉宛小小聲道,“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夏眠在一旁嘆氣。
其實杜玉宛如何不想及早扳倒沈宜安?
一想到沈宜安還有和燕嬰在一起的可能性,杜玉宛心中就焦急難耐。
但她始終記得寧琪玉說的那句話。
“溫婉膽小,嫺熟不爭是你的好處,得好好利用着。”
在朗哥哥的心裏,她就像是那潔白的雪一樣乾淨,可不能就這麼玷污了自己。
燕嬰帶着燕十七一起往外走,夕陽沉沉落到山下,夜幕漸漸攏了上來。
燕十七跟在燕嬰身後,只盯着他的腳後跟。
打死他也不相信沈宜安和卿羽會故意欺負杜玉宛,但杜玉宛的傷也是實實在在沒有弄虛作假。
“跟我一起去一趟沈宜安那裏。”燕嬰忽然頓住腳步道。
燕世子忽而抿脣沉默。
“怎麼,你不想去見見卿羽?”燕嬰回過頭來看他。
燕十七癟了癟嘴。
他喜歡卿羽,燕嬰也是知道的,想來看在他的面子上,燕嬰也不會對她倆怎麼樣?
燕嬰去的時候,沈宜安和卿羽正在火盆裏烤東西喫。
在栗子和紅薯以後,兩人又嘗試了芋頭和土豆,這會兒正在想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也可以丟進去一起烤了。
燕嬰一進門,便聞到了撲鼻而來的香氣,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
“十七你來得正好,”卿羽聽到燕十七的咳嗽聲,頭都沒回,捧出一個土豆來,“你來嚐嚐這個。”
卿羽左右手換着倒騰那個土豆,被燙得不停地呼氣。
燕十七趕緊上前來,接住那個土豆,蹙眉壓低聲音道:“世子來了。”
卿羽的手忽而一抖,那土豆穩穩落在了燕十七的手心。
她呆愣愣地看着燕嬰。
如今燕嬰的眼神,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她也不知道,燕嬰是不是來找沈宜安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