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雁還是不說話。
許東國有些着急了。
雖然有些心疼蘇落雁這個外孫女,但是家族利益與子孫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許東國首先考慮的還是懂家族利益。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很殘忍,可是他又必須得說。
“落雁,怎麼不接呢?讓長輩一直舉着手,不禮貌的。”許東國淡淡的說道。
蘇落雁眼神驟變。
她看着外公,甚至有了幾分驚懼。
許東國老成精的人物,此刻也有點受不了外孫女的眼神。
無他,心虛啊。
“小蘇啊,來拿着吧。我這把老骨頭可舉不了太久喲。”汪老爺子打趣的說道,不過話語中也已經帶上了幾分催促的意味。
蘇落雁嚥了嚥唾沫,她終於明白,原來所謂的親情,在家族利益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難怪當年媽媽說什麼也要逃離。
這個家族,是冰冷的,毫無人味兒的家族。
蘇落雁的心反倒是在這一刻穩定了下來。
之前她還真有幾分搖擺,現在不會了。
她,不是棋子,更加不是任何人手中的籌碼。
她就是蘇落雁。
“我……”
然而剛說了一個“我”字,驟變陡生。
在汪老爺子手中的玉鐲子,竟然裂了!
這一幕讓整個主桌的老人家全部懵逼了。
汪老爺子更是懵上加懵。
好端端的一個翡翠鐲子,怎麼就裂了?
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啊。
自己握的力量也不大,再說了,要硬生生的將鐲子捏出裂痕,哪的多大的手勁?九十歲的汪老爺子是根本做不到的。
“這是怎麼回事?”汪老爺子聲音多了幾分顫抖,這套首飾可是他們汪家的傳家寶,已經傳承了一百五十多年,若是敗壞在自己手中,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更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爺爺,快點放下,好像要斷了。”汪臻反應靈敏,趕忙從僕人手中搶過木盒子,放到了汪老爺子手底下。
汪老爺子慢慢的將鐲子放下。
剛剛觸碰到柔軟的綢緞,鐲子就裂成了六段。
汪老爺子一口氣沒倒上來,雙眼一翻竟是要暈。
汪家的醫生如火箭般躥了過來。
一翻折騰之後,汪老爺子才悠然轉醒。
首飾盒放在了桌上,汪老爺子盯着那已經斷裂的手鐲,再度悲從中來。
這件事兒沒有任何人可以埋怨。
畢竟鐲子是在他手中裂開的。
只能說,天意使然吧。
“爺爺,你別難過了。”汪臻勸道。
桌上其他老頭也紛紛出言勸解。
“老汪,碎碎平安。”
“這鐲子毀得也不是很徹底,找個好點的工匠師父就能復原的。”
“我認識一個不錯的工匠師父,回頭介紹給你啊。”
“不過說來也是神奇,竟然自裂……”
汪老爺子嘆了口氣,示意汪臻將自己扶起來,說道:“老夥計們,抱歉我要先去休息一會,你們自便吧。”
“行,身體要緊,不用管我們。”
“快去休息吧。”
汪臻扶着汪老爺子離開。
桌上的老人們也竊竊私語起來。
許東國本想跟蘇落雁說幾句話,卻不想蘇落雁根本就沒有搭理她,徑直離開。
許東國慘然一笑。
他明白,自己與外孫女的關係,算是降到了谷底。
這彷彿是幾十年前的重演。
不過那時候的主角是許山山。
“爸,你還是這樣,一點都沒變啊。”許山山淡淡的說道:“但是你對自己的外孫女真是一點都不瞭解。”
許東國沒有任何辯解,他默默的飲茶,情緒很是低落,人也顯得越發的蒼老。
許山山也不忍在打擊他,終究是耄耋之年,終究是自己親爹。
蘇墨說:“爸,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莫要太過憂傷。落雁那邊我會去開導她的,你放心吧,許家不會這麼容易就倒下的。”
許東國只是長長的嘆息。
內院的情況也很快傳到了外院。
許亞虎聽到之後,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曹桂花還有點理不清狀況,只是覺得那個鐲子碎了很可惜,不過看到老公如喪考妣的表情,心裏也開始打鼓:“不就是碎了個鐲子麼?還有項鍊跟耳環呢,你幹嘛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婦道人家,懂個屁。”許亞虎沒好氣的說道:“老爺子已經亮出了底牌,卻不想在汪老爺子這一關上掉了鏈子。之前老爺子用親情綁
架蘇落雁,而現在徹底功虧一簣。蘇落雁不會在爲許家做出任何犧牲了。”
曹桂花道:“那也不是什麼壞事啊,她既然與咱們家劃清了關係,那就更不會來搶你的位置,你應該高興纔對啊。”
“我就說你頭髮長見識短。”許亞虎說:“老爺子爲什麼非得讓蘇落雁嫁給汪臻?那是看中了汪家的渠道,蘇落雁嫁到汪家,對方就算再怎麼吝嗇,也會跟咱們共享一部分的渠道。現在許家最差的就是這一環,我現在接手許家就等於接了一個爛攤子,還不如讓蘇落雁打理呢。”
曹桂花想了想,說道:“可是汪家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棄吧,沒了鐲子還可以用其他手段呀。我就不信她蘇落雁真能拒絕汪家。”
“別忘了,蘇落雁還有蘇家這個大靠山。她若是往京城跑,汪家能奈她何?”許亞虎難過不已,端起酒開始狂飲。
汪老爺子的臥室內。
服用了醫生開的藥,汪老爺子感覺好多了,他看着自己最喜歡的孫兒,說:“臻兒,這或許就是命吧。那個鐲子傳承了一百五十多年,卻偏偏在今日碎掉。想來這門婚事,連祖宗都覺得不合適,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誡我們,我看還是算了吧。小蘇姑娘卻是不錯,不過現在看來並非你的良配啊。”
汪臻有些不甘心,說:“爺爺,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她。”
“爺爺懂,但是強扭的瓜不甜吶。”汪老爺子說道。
“爺爺,我現在只想把這個瓜扭下來,至於甜不甜我不在乎。”汪臻說。
汪老爺子頗有些驚訝的看着孫兒,旋即哈哈大笑:“好小子,倒是爺爺短視了。這樣,你去把小蘇還有許老頭請進來,爺爺就再豁出去一次,幫你說媒。之前那次小蘇沒有明確拒絕,算是給咱們留了最後一點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