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榮的清白被證實後,朱旭把她攆了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王皇后和皇貴妃以及內廷局的女史官,皇上只留下了那幾位御醫,至於說了什麼,曾榮不得而知。
不過據阿春說,這兩位院使和趙太醫出來時均一個個耷拉着腦袋如喪考妣。
這日下午,皇上又命人傳喚了膳食局和司藥司的人,彼時曾榮正在偏殿整理文案,也是阿春告訴她的,說是連綠荷也被叫了來。
得知此事後,曾榮無心做事了,一雙耳朵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動靜,好容易聽到外面有人走動,她忙掀了門簾出來,果然看到了綠荷,她急急忙忙奔過去,剛要跨上甬道時,她故意摔了一跤。
綠荷看到曾榮向她走來時就立住了,見曾榮摔跤,忙過去扶起了她,和曾榮對視了一眼,綠荷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大聲道:“阿榮妹妹,這離過年還有些日子呢,你這麼早給我磕頭,我可是沒有壓歲錢給你的。”
曾榮見對方語氣如此輕鬆,也就明白這次事件牽扯不到她,心下大鬆了口氣,也回笑道:“想得美,誰給你磕頭呀,我是想問你最近忙不忙,能否幫我做點針線活?”
“不是吧,就你這手藝,還能用上我做針線活?”綠荷故作誇張地退後兩步,笑道。
“做不做吧。”曾榮也不跟她廢話。
“不好意思,最近真沒空,皇貴妃請我幫她繡幾頁經書,說是年前要用的? 你也知道,我白日裏很忙的,晚上光線不好? 只能一早起來繡一個來時辰。”綠荷說完? 又衝曾榮眨眨眼。
這下曾榮明白了? 原來,這次下手害她的並非王皇后,而是皇貴妃? 畢竟是涉及了一條人命? 皇貴妃再怎麼心狠也是會害怕,故而纔會想着繡點經文供上,一來求菩薩原諒? 二來替那個未見天面的孩子超度。
“好吧? 那我找阿梅去。”曾榮只得遺憾說道。
綠荷也沒多言? 跟着身邊的宮女太監出了門? 沒再回頭看曾榮一眼。
倒是曾榮? 待綠荷走後? 剛要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換身衣裳,小全子過來叫她了,說是皇上有請。
朱旭是聽到曾榮和綠荷兩人的說話動靜才命人把她叫來,待曾榮進門後,朱旭仍是沒有着急開口問話? 也仍是盯着曾榮打量。
“啓稟皇上? 下官在您這可真沒什麼祕密了? 下官和綠荷是在尚工局結識的? 下官純粹就是關心她,想知道她是否被牽連進來了。”曾榮主動開口回道。
“她是否被牽連與你何干?”朱旭並不是很信這話。
“皇上您要這麼說就不對了,怎麼着下官和她也是共處過的姐妹? 且她能考上女官也是和下官的輔導離不開,下官關心她也是應該的,再則,下官也想驗證一下自己是否看錯人,是否幫錯人。”曾榮回道。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朱旭沒再刁難她,可顯然也沒想和曾榮交談的心思,揮了揮手,命曾榮離開。
回內三... ;回內三所換好衣裳的曾榮思索再三,帶着阿春進了儲華宮,好巧不巧的,正好趕上歐陽思進宮來給朱恆鍼灸。
曾榮不好去打攪,得知阿梅正在後院的花房裏,曾榮帶着阿春過去找她,在離花房一丈來遠時,忽聽到阿梅和另外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曾榮細聽了一下,辨出對方是甄晴。
一開始曾榮還以爲這兩人聊的是她,因爲她聽見甄晴問:“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那種關係?”
“肯定不是,我聽說這位歐陽公子學問很不錯,是來給二殿下做伴讀的。”阿梅回道。
聽到這,曾榮才知這兩人談的是朱恆和歐陽思。
原來,這是歐陽思第二次進宮找朱恆,連着兩次登門朱恆都把一干人等全都攆出來,還派人在門口守着,關鍵是每次時間還不短,歐陽思離開後,朱恆又是體弱無力又是大汗淋漓的,由不得甄晴不多想。
這不,甄晴聽見阿梅的解釋,冷笑道:“纔不是呢,哪有做伴讀沒有一點動靜的,且二殿下還那樣。”
“還哪樣?要死,你又去偷窺了?二殿下不是說了不讓我們上前麼?”阿梅急急問道。
“噓,小點聲,我跟你講,我也是爲你好才說這些的,二殿下身邊如今只有我和你兩個女子能近他身,你也不小了,我纔不信你真不想嫁給二殿下。。。”甄晴的聲音越說越低,曾榮聽不清了。
思索片刻,曾榮拉着阿春往後退了幾步,輕手輕腳地轉身離開了。
阿春見曾榮滿是愁容,噘嘴說道:“這兩人也真是的,臉皮真厚,也不想想。。。”
“打住,沒什麼好想的,人各有志。”曾榮打斷了阿春的話。
其實,她憂心的不是甄晴,而是阿梅,兩人一路走來,這份姐妹情早就刻在曾榮的心裏,她是真不想和阿梅鬧翻,可她也是真不想和她一起嫁給朱恆,再好的姐妹情也會在日復一日的空守閨房中被嫉妒傷的體無完膚。
至於甄晴,曾榮覺得此人不能久留,就衝她這不安分的心思,早晚會惹出亂子來,只是該怎麼把她攆走,倒是有點費勁。
直到走進朱恆的書房,聞到一股水仙花的香味,曾榮才放下方纔的心事,專心欣賞起案桌上的一叢水仙花來。
這叢水仙花放在一件天青釉的四足弦紋花盆裏,花盆裏還有一對小手指頭大小的錦鯉,曾榮看着這對錦鯉歡快地游來游去,再聞着鼻尖的水仙花香氣,頓覺所有的不快都煙消雲散了。
很多時候,人和這對魚兒一樣,都是不能自己選擇出路的,就好比曾經的她,以爲自己被困在這後宮會失去自由失去快樂也失去自己的本心,可兩年多過去,她不這麼想了。
不管是飛在天上的鳥兒還是困在這小小器皿中的魚兒,大抵它們感受的快樂是相似的,就像人一樣,有的人嚮往天空的遼闊,可有的人甘願困在一方小水池裏,可誰又能說,誰比誰幸福多少呢?誰又能說,自己給予對方的就一定是她(他)想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