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可能僅僅是一場夢。
雖然趙維的妻子，兒子，管家都忘記了發生過什麼，但他還有一個親戚記得。
趙涵下班回家後，就站在叔叔別墅門口張望。
當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來接她時，想說點什麼，又說不出口。
最後她只能問道：“二叔，你還好嗎？”
“一切都很好，我很好，其他人也很好。”趙維笑着道。
“那就好。”
短短几句話，“好”字就出現了五次。
趙涵深恨自己的笨嘴拙舌，要是換成老師，肯定能說得天花亂墜，讓叔叔回心轉意。
“你現在已經比我強了。”趙維似乎看出她想說什麼，拍拍她的肩膀，“正是你的存在，證明了我的錯誤。”
然後他點點頭，走回別墅。
這個時候，說的太多，反而對兩人都不好。
趙涵這才鬆了口氣。
這樣就好。
等等，之前叔叔做的那些事，不會觸犯條例嘛？
她在心中問道。
“你傻不傻，本來就是一場實驗推理，裏面除了環境物質是真的，人都是假的，怎麼可能觸犯條例？”旁白之種取笑道。
“老師到底做了什麼，才讓叔叔幡然醒悟？”
“說了你也不懂。”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懂？”趙涵執拗道。
“好吧，因爲說實話，我也沒看懂他到底幹了啥，他就是把你和小幻做的事情，使用數據模擬的方式，再次做了一遍，然後你叔叔就莫名其妙地醒悟了。”旁白之種迷惑道。
“連你都不懂，”趙涵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間，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不可能，你這麼傻，怎麼可能比我還明白?”旁白之種頓時覺得智商受到打擊。
“很簡單，因爲老師的實力遠遠勝過叔叔，所以同樣的道理，我們說了不管用，但老師說了就管用。就像同樣的道理，被孩子看不起的家長說了就沒用，孩子崇拜的家長，說了就有用。”趙涵非常自信地說着。
“你懂了個寂寞。”旁白之種聽完後，頓時覺得智商又回來了。
“去你的，道理就是這樣簡單。”趙涵非常肯定道。
然後她去找小幻確定。
此時，小幻也在抓耳撓腮地追問着聞人升：
“老聞，也沒見你做啥啊，怎麼趙大胖子就突然清醒了啊？”
“這就是命運的定數。”聞人升糊弄道。
其實他想說的話，是不能直說出來的。
看樣子，趙總是領悟了。
不過，他有種感覺，對方似乎只領悟到一層，不過那一層也足夠對方放棄突破底線的做法。
而對方的推演，其實很有價值。
靈魂本質並不能決定你是誰，記憶和思維模式，才能決定你是誰。
靈魂本質歸根到底同樣是硬件的一部分，清洗記憶就是格式化。
運行在上面的軟件——你的記憶，思想，自我認知，這些纔是決定一個人是誰的關鍵。
這也是爲什麼衆人潛意識中會認爲喝過孟婆湯後，投胎轉世，就不是奪舍重生。
剛剛推演之中，很多人故意混淆這點，實際上是偷換概念。
經歷過這次推演，對復活等一系列靈魂系技能的完善，相當有幫助。
至少，聞人升覺得自己再研究研究，許多靈魂系技能，都有可能晉升宗師。
這還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哼，小氣鬼，你不想說就別說。”小幻氣呼呼地說道，“你這樣一說，我腦袋更糊塗了。”
“你糊塗一點，就是對世界和人類的貢獻。”
“可惡，你這是在說我一直爲世界和人類做負功嗎？”
“做功你都知道，看來你有初一的水平了。”
“博士、博導、博導爸爸都得在我的劇本中喊我老師！”
聞人升笑着離開。
不久後，趙涵過來找小幻。
“哦，你叔叔是清醒了，不會犯糊塗了。至於原因嘛，就是命運的定數。”小幻裝模作樣地搬運着聞人升的話。
她不生產內容，只做聞人升的搬運工。
“那真是謝謝你和老師，我明白了。”趙涵聽到這裏，就放心了。
“定數”肯定就是指老師。
命運的定數，就是說叔叔這艘迷航的船，遇到了老師這座燈塔，於是重新找回方向。
很好理解。
“你，你真明白了？”小幻大喫一驚。
自己竟然連經常傻乎乎的趙涵都不如了？
“當然，再次謝謝你，下次我請你喫大餐。”
“別下次，就今天。”小幻馬上把問題拋一邊。
“今天就今天。”
…………
搞定意外出現的插曲後，聞人升回到書房，繼續琢磨自己的新家要如何設計。
正想着，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血光。
是那個血肉交織的世界，無數肉團，在他腦海裏翻滾。
一個沉悶沙啞的聲音隨即響起：
“你殺死了一千萬人，你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二大屠夫，僅次於那個小丑，將來你還會殺死更多人。”
“繼續說，我聽着。”聞人升無動於衷道。
“你一直在追尋完美，你的完美之道，就是用這些人的屍骨鋪成的，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完美嗎？”
“肉塊嗎？”聞人升反問道。
“你很有悟性，”沉悶的聲音誇讚道，“象徵活力與瘋狂極致的肉塊，每時每刻都在誕生着無限可能，包括你們追逐的光和愛，包括宇宙真理。”
“抱歉，我不喜歡獵奇，我是正常人。”
“正常就意味着缺陷，你永遠成就不了完美。”
“好了，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沉悶聲音沉默了。
“好吧，你知道那些怪物，那些發源於神祕深處的怪物們，爲什麼你屢屢與它們做對，爲什麼它們卻從來沒有真正嘗試殺死過你嗎？”
“因爲它們真正的敵人永遠是它們自己。就像在真實的和平社會中，每個人一輩子之中，最大的敵人，基本都是他自己。”聞人升淡淡道。
“很正確，那你知道，它們爲什麼會恐懼我？”沉悶聲音突然道。
“因爲它們理解不了你，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恐懼。”聞人升想了一下。
沉悶聲音，自然就是混沌全知，看來它確實已經誕生了智慧意識，這些年果然不是白過的。
“那你知道，它們爲什麼理解不了我嗎？”
這回輪到聞人升沉默了。
他知道一些原因，但這些原因，並不足以做出判斷。
因爲他對災異校長，混沌全知，還所知甚少。
“讓我告訴你答案吧，因爲我時刻都在變化，都在更新，都在產生它們無法把握的可能，它們能預言到自己的毀滅，而毀滅的節點之中，就有我的存在，但它們消滅不了我。”沉悶的聲音中，有着一種自信。
“你們鬥來鬥去，有意思嗎？”聞人升突然反問道。
“板塊漂移，造出高山；風化作用，削低巔峯。兩者無時無刻都在鬥爭，又有意思嗎？”
“明白了，你是在說自己是源界規律的具現化。”
“沒錯。它們可以消滅任何一個生命，唯獨消滅不了產生生命的規律本身。”
“你錯了，你不是規律。”聞人升搖頭道。
“我不是規律？那我是什麼？”沉悶聲音疑惑道。
“你只是一個變量。”聞人升抽動嘴角。
沉悶聲音消失了，看來這話對它的打擊太大。
哼，就這樣的東西，也想動搖自己完美的意志，高尚的品性嗎？
什麼“一千萬的屠夫”，數據轉化，是這個宇宙最底層的規律。
絕對不是什麼屠殺，唯一的缺陷是，自己目前只是粗淺地利用它，距離完全掌握還差得遠。
不過對方的出現，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讓他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命運的定數，到底是什麼？
是真空中的光速，每秒29萬9792.458千米。
是普朗克常數，萬有引力常量……
它們爲什麼會是那個數？爲什麼不是別的，爲什麼不高一點，不低一點？
沒人知道爲什麼。
因爲它們是測量出來的，觀測到的，就是那個數值。
沒有道理，沒有理由。
這就是所謂的定數。
宇宙就是由這些定數，來決定萬物萬事的運轉。
只有它們纔是不可更改的。
它們纔是最完美的存在，是自己的最終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