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大火才緩緩退去。
聞人升追蹤這個火焰源頭，可惜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出它去了哪兒。
他心頭產生一股緊張感。
這道火焰，如果落在東洲，別的不說，肯定會引發很大的災難。
水火無情，這可不是說說玩玩的。
他擡頭看向天空。
大火過後的天空，灰濛濛的，道道煙塵浮在上空，給人的心頭也蒙上一層陰霾。
他可以無視西洲人，麥肯人、甚至南洲人的死亡，但如果連自己人也無視的話，那他身上的人性就消失了，只會剩下——神性。
打電話給李元風。
“我最近有點累，這事你找他們吧。”李元風懶洋洋地回答道。
“這可是大火啊！”聞人升聲音高了幾分。
“大火？以前撲滅過很多啊，都有常規解決方案。”李元風有氣無力道。
“以前的大火都很普通，這次的大火可是非常不一般，”聞人升先是辯解兩句，然後才反應過來，李老頭很有點不正常，趕忙問道，“你咋了？怎麼跟要死差不多？”
“我四五百歲的人，還天天陪着你們東奔西跑，熬夜加班，你說我現在咋了？你說對了，我還真的要死了。”李元風嘆氣道。
“明白了，我這就給你送點好的補藥去。”聞人升還以爲對方在開玩笑。
“沒用的，我該進棺材了，能多堅持這幾年，已經是上天眷顧。那些補藥你留着自己用。”李元風聲音越來越低。
“小幻你趕緊給我開一道鏡子，我去看看老李去。”聞人升吩咐道。
……
……
半小時後，聞人升在中江市一處別院裏，見到李元風。
見到對方之後，他大喫一驚。
只見李老頭正坐在輪椅上，滿頭白髮，滿臉皺紋，渾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衰敗氣息，仔細嗅去，還有一股微不可察的臭氣。
以往對方雖然也很老，但從裏到外，都是神采奕奕，說是五六十歲，也有人信。
現在卻是迥然不同，一看就是瀕死之人。
“怎麼會這樣？我記得上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還很有精神來着？”聞人升上前扶住對方的右手，毫不顧忌，直接探查過去。
“李元風，神祕度：15/15。”
“神祕組成：？”
“你的異種哪去了？”他探查之後，大喫一驚。
李元風身上發生的變化，讓聞人升將剛剛出現的火焰精靈都拋在腦後，畢竟一個是迫在眉睫，一個是以後的事。
“我不想學那些老傢伙，霸佔着異種進棺材當烏龜。我把自己的異種轉給了一個很看好的後輩。本來想給你，但一想你並不缺異種，還是給了別人。”李元風喫力地說道。
小幻這時卻突然冒出頭道：“老李，你不給他，可以給我啊，他不缺，我很缺這東西的。對了，你家裏那些寶貝，現在也不要了吧，讓我去拾掇兩件。”
“隨便你吧，已經讓人收拾了大部分，這屋子裏還有一點，你看上什麼就拿什麼好了。”李元風勉力擡手，拍着小幻的腦袋道。
小幻聽到這裏，立馬一溜煙鑽進屋裏。
真是沒心沒肺。
聞人升嘆息過後，覺得還是很有點不真實，但神祕之種不會騙他。
原來老李有六百多神祕度，現在只剩下15點的神祕度，再怎麼看，李元風也是的的確確失去了異種，而對方再怎麼老頑童，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何況李元風也不是這樣不穩重的人。
換成他師弟王炎鵠，倒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唉，怎麼會這樣？你就沒想到用什麼辦法延長一下？”聞人升無奈道，“你也不提前和我說說。”
“還說什麼？現在和以前不一樣，還有靈魂轉生的機會。”李元風搖搖頭。
“轉生，就要重頭再來，終究和長生不同。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聞人升五味雜陳。
李元風果然是有做皇帝的擔當，難怪能在歷史上做出放棄一家一姓利益的壯舉。
現在對方又做出了一件讓人無可挑剔的事情。
“我總覺有點假，太不真實了。”聞人升沉默一陣，還是說道。
“世事都是這樣，生離死別，如夢幻泡影，總是突如其來。離別如此痛苦，纔會讓人明知很多東西虛假，還情願去相信它。”李元風慢慢說着。
聞人升緩緩點頭。
不過，他看着李元風頹廢的面孔，腦子突然一轉：莫不是這老頭在給自己下套？
不過他多疑，實在是他見過的套娃太多，習慣性地就聯想到這一塊。
不過神祕之種的提示，絕對不可能出錯。
這人確實是李元風，對方也確實失去異種。
那問題出在哪兒？
對方爲什麼要這樣做？
想了這麼多，他突然又有點羞愧：人家都要死了，自己還在想是不是套娃，有點不太厚道。
李元風卻是不再說話，似乎太累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呼吸輕微，似乎下一刻就要嚥氣一般。
這時，聞人升突然聽到石石說話：“主人，艾老爺爺有話要給你說。”
艾漢德布？
莫非這事是他搞出來的？
他立刻接通與艾漢德布的通話：
“有事嗎？”
“當然有事，你想救活那個老頭嗎？”艾漢德布語氣很淡漠。
“當然想救，你有辦法？”
“辦法我以前就給你說過，能救我，當然也能救他。”
聞人升沉默了。
老東西，原來在這裏等着自己。
難怪對方一直不催促自己，原來早就在這裏預備好了。
他想問點什麼，結果艾漢德布又從他腦海裏消失了。
他沒有再猶豫，有些事情該做還是得做。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着李元風道：“你該早點對我說的，不過現在也不是很晚，你再堅持一個月，我還有辦法。”
“你不要爲了我做那些危險的事，我活了478年，早就活夠本了。”李元風再次睜開眼來，勉強地揮揮手。
聞人升心頭有點酸楚，對方去年這個時候，還和自己外出，鎮壓災異，指點江山，威風凜凜。
然而僅僅一年時光，就宛若老朽。
爲什麼那麼多人想要長生不老，當你體會到衰老的感覺時，再英明的判斷，再果決的心志，都無法抵抗。
很多人說長生不老是痛苦的，不想要長生，那都是因爲他們還年輕，還能敲得動鍵盤。
聞人升拍拍對方的背，動用一下神祕治療術，給對方梳理一下身體，但這只是聊勝於無，讓對方不那麼難受而已。
對方這是細胞分裂次數耗盡，生命力枯竭，再怎麼刺激調理，也不可能分裂出很多新細胞來更新代替舊細胞，讓器官功能煥然一新。
不過聞人升也聽說過，有人一直在研究通過源力修改基因，從底層解決壽命的問題，可惜各種問題總是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早就有基因編輯技術，但基因之複雜，遠遠超過人的想象牽。一發而動全身，想要通過編輯人類基因，來達到長壽效果，還是太難太難，比總是還剩50年的聚變技術，難多了。
聞人升最後還是走了。
當然走的時候，小幻是喜氣洋洋的，左手提着一個玉環，右手抓着一塊玉佩。
這只是手裏拿的，還不知道藏了多少。
“唉，你畢竟是個小孩子，到底不懂死亡的意義。”聞人升一路走，一路說。
“我怎麼不懂？老李又不會真死，頂多換個軀殼住着。”小幻振振有詞道。
“你什麼意思？”聞人升疑惑道。
“我是說老李準備換一個軀殼。”
“不可能的，我已經查驗再三，爲什麼沒有任何發現？”聞人升若有所思，難道那查不出來的15點神祕度，指得就是這點？
不可能，小幻一個幼兒園學歷，還能比自己更懂？
他絕不承認這一點。
“當然是因爲你沒有我聰明。”小幻得意洋洋。
“是這樣嗎？”聞人升想了想。
肯定不是這樣，應該只是自己關心則亂，剛剛沒有仔細觀察。
“就是這樣，一會我就回去監視老李頭，他們肯定在哈哈笑你。”
“我倒是寧可被他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