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着翻了幾個跟斗,他這才狼狽不堪的半蹲身體,穩住身形。
再擡頭,看到那個閒庭漫步一般,悠然從容向自己走來的北胡修行者,趙啓陽心頭一片冰冷。
他知道,自己攔不住對方了。
不僅如此,自己這隊人馬,五百人中最精銳的一部分,今夜都要葬身於此!
無論是作爲邊軍將士,還是作爲指揮使,趙啓陽都感覺自己瀆職瀆得厲害。
但對方既然是元神境,爲何不一開始就快速離開,還要慢吞吞的趕路,直到現在被他們追上?
北胡元神境修行者蒙圖,用看螻蟻的眼神淡淡對趙啓陽道:“你們這羣人還真是蠢得可以,我想要你們追上來,你們竟然就真的一個勁兒死咬不放。
“我在代州城沒有打探到想知道的消息,你一個御氣境後期的修行者,在雁門軍中怎麼也得是個指揮使,應該知道不少事,不如就由你來告訴我:
“你們雁門軍是不是在整軍備戰了?”
聽到這番話,趙啓陽心頭一震,羞愧得更加無地自容。
怪不得自己能追上對方,怪不得對方在臨近長城的時候反戈一擊,原來道理在這裏。
能追上來的,必然修爲不錯,那在雁門軍中地位就不低,知道的事不少;到了這裏,無論自己回不回答問題,對方都能輕易越過長城離開。
想到這裏,趙啓陽只想一頭撞死。
“今天載在你們這羣鬍子手裏,是爺爺大意,別廢話,有種就一刀砍下爺爺的腦袋,皺一下眉頭算爺爺輸!要爺爺向你這渾身羊羶味的鬍子屈服,做夢!”
趙啓陽扭頭吐了口唾沫,閉上眼等死。
蒙圖冷笑一聲,輕蔑道:“想死?沒那麼容易。你要麼回答我的問題,要麼,就看着你的手下,被我一個個殺死!”
說着,他揮了揮手。
趙啓陽心中哀鳴一聲。
他的那些屬下,現在已經都被擊傷、擒住,有的已經是奄奄一息,現在都被對方的人提到了他面前。
蒙圖這隊人馬的實力,明顯不是趙啓陽等人可比。對方在奔逃的過程中,有意隱藏了境界,他這纔沒能早些發現。
蒙圖將刀架在了一名渾身是血的雁門軍脖子上,看着趙啓陽冷冷道:“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答案不能讓我滿意,我就殺你一個手下。
“說,雁門軍是不是已經在備戰?”
那個雁門軍已經無力掙扎,卻眼神如鐵,毫無畏懼,他嘴裏還在往外涌着血,卻忽然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指揮使......別給雁門軍丟人,我們......來世再做同袍......”
話音方落,他就迎向咽喉前的彎刀,猛地一轉脖子!
眼見這一幕,趙啓陽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
對方要自殺。
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然而,長刀並未劃破咽喉。
蒙圖及時撤開了長刀。
他一把掐住那個年輕雁門軍的脖子,面容猙獰:“你這麼想死?好,我成全你!不過我要將你的手腳先剁下來,再一刀刀割掉你的肉,在你面前一口口喫掉!”
說着,他手中彎刀一閃,就朝雁門軍甲士的左手斬去!
“狗賊,住手!”
“混賬!”
“蠻賊,爺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
包括趙啓陽在內,一衆被制伏的雁門軍將士,無不是神色激憤。
但他們無能爲力。
此時此刻,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袍受折磨。
蒙圖卻對這一幕很滿意,嘴角勾勒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他的刀落下了。
卻沒有落在雁門軍的左手上。
這並非他忽然變得仁慈。
而是一個幽藍如鬼火的光點,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陡然射向了蒙圖的咽喉!
蒙圖瞳孔猛地一縮。
他的符刀,在閃電間回防,擋在了咽喉前!
噹的一聲,極爲短促、刺耳。
蒙圖手中的符刀,竟然在這點幽藍鬼火前斷爲兩截!
蒙圖的神色頓時鉅變。
就在這個瞬間,第二點幽藍鬼火瞬息而至。
這回趙啓陽看清了,那不是一點火光,而是一道箭矢!
蒙圖也看見了。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
看見了也阻擋不及。
箭矢來得實在是太快!
千鈞一髮之際,蒙圖猛地扭轉身體,避過咽喉要害。
他也只能如此。
箭矢射中了他的肩膀,就像射穿了豆腐,輕鬆貫穿而過!
箭矢製造的傷口,竟然有杯口那麼大!
這箭矢的殺傷力,恐怖異常!
一蓬鮮血,從蒙圖肩頭被箭矢帶出,在月光下倍顯妖冶。
他的身體,也被這一箭上巨大的力量,帶的有剎那的凝滯,腳下差些沒站穩。
他身體的僵硬,只是剎那。
但就是這個剎那,第三箭不期而至。
噗嗤!
箭矢洞穿了蒙圖的胸口!
他的身體猛然後退數步,背後血肉橫飛,隨即完全僵住。
他驚恐的雙眼向下一看,入目是一個巨大的血洞!
這一下,他的五官都因爲恐懼而扭曲在了一起,顫顫巍巍的費力擡起手,想要撫摸、確認那個傷口,動作到一半,身體就已轟然栽倒。
這三箭連珠來得太快,連蒙圖都沒能閃避開,就更不用說其他北胡修行者了。直到蒙圖倒下,他們一個個才驚駭不定的,向箭矢發來的方向看去。
趙啓陽等險死還生的雁門軍將士,也俱都睜大眼看向一邊。
這樣強悍的符弓,他們見所未見;如此精湛的箭術,也是鳳毛麟角。
兩百步之外,一個高高的山峯上,有一個身材修長的人手持長弓,在明亮的圓月下頂風而立,衣袂輕揚,長髮如畫,正俯瞰着他們。
在他們擡頭仰望過去的時候,這人兩側,一個個修行者從山峯後面躍出,皆行動迅敏,形如大雁,向他們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
別人不認識山峯上持弓的那人是誰,趙啓陽作爲趙氏族人,卻是很快就認了出來,當即就差些喜極而泣。
他們得救了。
因爲,那持弓的人,是趙氏家主繼承人,公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