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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三六 深夜造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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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大晉太子都到了徐州,那麼徐州有千把人是他手下、聽他命令行事,就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事。

    趙寧將整個事情的經過說了說,讓黃瑜、章顥二人可以從細節上進行論證,確認他說得都是事實。

    當然,如果黃瑜、章顥仍是有所懷疑,趙寧只需要讓幾個參與城外救災的,身份相對顯要的人物現身說法,就能徹底破解這種懷疑。

    聽完趙寧的敘說,黃瑜、章顥大爲驚歎。

    “想不到太子千里迢迢來到徐州,做得第一件要緊事就是救助難民,放眼整個天下,這份仁義鮮有人及。”

    “若不是殿下及時出手,城外難民不知要橫死多少!節度使亂戰而百姓受苦,百姓受苦而殿下救之,卑職替徐州父老鄉親多謝殿下!”

    黃瑜感慨萬千,章顥當即下拜。

    至此,兩人雖然還有親眼見過河北河東的世道面貌,但已經相信大晉朝廷的仁義,相信彼處的百姓至少擁有了相當的公義。

    確定這些,足以讓他倆就此成爲趙寧擁躉,將大晉朝廷當作希望。

    “不知殿下今夜到訪,是有何事吩咐我等去做?”

    “殿下......我倆一個是閒職,一個被排擠,手裏已經沒有權力,只怕對殿下起不到多少幫助......不過我倆在徐州多少有些名望,但凡殿下有所差遣,縱然是刀山火海,我倆亦絕不會推辭!”

    站起身的章顥與黃瑜相繼表明態度。

    趙寧夜晚造訪,當然不會是簡單見他們一面,到了此時,他們已是心甘情願接受趙寧差遣,不遺餘力執行趙寧的命令。

    趙寧示意兩人稍安勿躁,看着兩人不急不緩地道:

    “今夜來見二位,的確是有要事相托:我要兩位從現在開始,擔負起徐州百姓生死存亡的干係。

    “中原風雲激盪,徐州大戰將起,爲免生靈塗炭,我需要二位利用自己對徐州官吏、士人的瞭解,召集一批仁人志士,共同在大戰時保護百姓的身家性命!”

    對黃瑜、章顥來說,此事義不容辭,而且更加彰顯了趙寧的仁義本質,佐證了大晉朝廷的正義,皆是肅然應諾。

    不過他倆面有難色,這事兒太不容易,以他倆如今的處境,根本沒有可能良好地完成任務。

    趙寧知道他們的難處:

    “兩位的境遇我都知曉,手中無權自然無法名正言順做事。不過那都是之前的情況,我剛剛說過,我到了徐州,這一切自然會改變。”

    黃瑜、章顥既震動又疑惑:“不知殿下意欲如何施爲?”

    趙寧笑了笑:“我馬上就會去見常懷遠。”

    ......

    常懷遠得知了城外三萬難民獲救的消息。

    之前他跟武寧要員們商量了大半日的財政問題,後來又與心腹幕僚們籌謀對地方大族動手的具體舉措,都是十分緊要的大事,區區難民境遇變化的消息,又不是羣起暴-動,還不足以在此期間打斷他。

    手下不敢貿然進門。

    這些事情做完,常懷遠終於得了些許空閒,手下這纔將城外之事稟告給他。

    聽完手下的稟報,常懷遠先是默然半響,而後擾了擾頭,滿面迷茫,五官一會兒糾纏一會兒散開,分分合合好似在演繹天下大勢,很精彩,看起來分外滑稽,不知道的估計會以爲他在表演某個節目。

    手下不明所以,還以爲常懷遠魔怔了,試探出聲:“軍帥......”

    他好心提醒常懷遠,也確實提醒了常懷遠,因爲後者臉上的陰晴變幻,在頃刻間凝成了一種顏色。

    憤怒。

    極致的憤怒。

    憤怒的常懷遠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掄圓了胳膊呼出一巴掌,啪的一聲將手下給扇飛出去!手下在空中轉了幾圈跌出大門,重重摔在院中,半張臉都給抽得稀爛。

    “混賬東西,這麼重要的事,爲何不早些來報?!”

    常懷遠大步出門,來到院中,提起腳,對着懵懂無知的手下一頓亂踩。

    可憐這位御氣境的手下,身子骨堪稱弱不禁風,哪裏經受得住常懷遠摧殘,慘叫了兩聲,便成了一堆死肉。

    常懷遠如此憤怒是有原因的。

    三萬難民餓死了也就餓死了,起來鬧事被藩鎮軍殺了也就殺了,唯獨不能被人盡數救下——一旦被救下,那就是驚天大事!

    更何況,這些難民在被救的時候,城外居民區還有成百上千的百姓自發相助,二者竟然在勞作中相處融洽,儼然已成手足親朋。

    除了外敵,在藩鎮內部,還有多少事能比這更讓常懷遠驚懼?

    對他這個徐州統治者而言,徐州的百姓可以被殺,可以被餓死,乃至有一些逃到外鎮去都能一定程度接受,怎麼樣都行。

    但唯獨不能聯合起來!

    平民百姓一旦聯合起來,天都能給掀了,何況是舊有統治秩序?

    現在可好,三萬難民不僅被收攏在一起,自己團結了自己,還跟城外居民區的百姓聯合起來了,這件充滿仁義熱血的事,必然引發廣泛影響,讓更多徐州百姓乃至整個武寧得平民,因之受到震撼、感召。

    事情最惡劣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救助難民團結難民,給難民施以仁義的,不是他這個徐州統治者。

    他常懷遠又不傻,哪能不知道此事有人幕後主使,有勢力在暗中組織?

    徐州的地主大戶、富人權貴是什麼德行,他這個節度使豈能不知?天下絕大多數地主大戶、富人權貴是什麼顏色,他這個國家權力架構的上層大人物,焉能不明白?

    那些帶着糧食物資、大夫醫藥出城去救助難民的,絕不會是什麼正經徐州權貴!

    也就是說,對方壓根兒跟他沒關係,跟他絕不是一個陣營的。

    被外部勢力乃至是敵對勢力,在自家地盤上,有組織有預謀的救助了自己的百姓,給自家百姓主持了公道,團結了自家百姓,獲得了自家百姓的擁戴......

    對一個統治者而言,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嗎?!

    常懷遠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這個時候莫說把手下踩成肉泥,他連生喫對方的心思都有。

    如果說武寧的財政困難,還只是讓常懷遠站到了懸崖邊上,那麼此時他一隻腳已經懸在懸崖外,一着不慎即可能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怎麼辦?

    接下來該怎麼辦?

    馬上出動藩鎮軍,屠了城外那三萬難民,將危險扼殺於襁褓中?

    這是個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不僅能夠展現他這個節度使的強權與強力,讓所有人都對他心生敬畏,不敢再想着鬧事,還可以讓外部勢力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失去這三萬個人力。

    是個屁的解決辦法啊!

    常懷遠又不蠢,他不救難民也就是尸位素餐而已,但今日要是真屠了這三萬無辜的難民,那就成了殺人狂魔,會成爲衆矢之的。

    明天外部大軍一到,不管對方是誰,武寧內部的人都會立馬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怎麼辦?

    能怎麼辦?

    常懷遠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甩着胳膊踢騰着腿,撒手不管了。

    擡頭仰望夜空中的明月,常懷遠無語凝噎,真個是欲哭無淚。

    亂世中那麼多機會,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英雄起於阡陌,功成名就萬古流芳,哪個有野心的豪傑梟雄不向往?

    爲何到了自己頭上,想要成就一番大業就那麼難?

    豈止是難,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忽的,凝望明月的常懷遠雙眼一眯,瞳孔猛縮,整個人猶如炸毛的貓,精神陡然緊繃到極點,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月亮上倏忽出現了一個黑點,在頃刻間由小變大,勾勒出一個凌厲霸道、超然出塵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頭向他襲來!

    這個瞬間,常懷遠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連老天都看他不順眼,不願他成就大業,派了天神下凡來取他性命了!

    常懷遠很想抱頭鼠竄。

    去他孃的武寧鎮,去他孃的亂世霸業,去他孃的萬古流芳,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我老常不伺候了,這就回鄉下去養老!

    可他不能。

    他完全不能動。

    在他察覺到那位“天人”時,四肢便一片僵硬彷彿不再屬於他,無論他心頭如何焦急吶喊,都無法讓手腳聽他使喚。

    這就是天神威壓?

    常懷遠心中一片絕望。

    須臾,彷彿從無垠宙宇中飛身而來的人,落在了屋宇的飛檐上,夜風捲動衣袂,長髮輕舞飛揚,星海在身後明月在頭頂,說不出的深邃出塵,寫不盡的俯瞰衆生。

    常懷遠爲其風儀所懾,訥訥不能言。

    只聽對方用淡漠的語氣,居高臨下的口吻道:“常懷遠,你可知罪?”

    如被利箭穿胸,常懷遠差些納頭就拜,痛哭流涕地虔誠懺悔,道一句小民知罪,這人間我不呆了,上神快快帶小民走吧。

    不過他好歹是一鎮節度使,久在高位自有威嚴,國戰時期也是歷經多場血戰,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悍將,哪會是心志不堅的膽小之輩?

    當下血性上頭,牛脾氣一下子爆發出來,常懷遠在生死一線之際,竟然不服地發出一聲低吼:“我知道個屁!”

    見常懷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滾刀肉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天真滑稽,趙寧啞然失笑:“你倒是有幾分膽量。

    “可惜,一個壞人有膽量,只能是害人罷了。今夜你的人生必有了斷,是生是死,自己選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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